晴明风月雨乾时,草满花堤水满溪。童子柳阴眠正著,一牛吃过柳阴西。
春困夏眠秋乏冬懒,春日渐到夏日,许氏午时睡了一觉,起来后,不知道从哪抓把瓜子,颠颠的出门去游逛了。
清河县城不比乡下村里,日子稍微过得去的人家,妇人是不给放出去要关在家中的。买个花翠瓜子都得等那卖货的小贩上门或是托自家男人。
女子嘛,整日东游西逛的哪像回事?万一在外边乱来那该如何?
对此,刘万金倒是相当放心,自家婆娘魁梧不说,单从脾性长相也浑似个汉子,等闲男人是消受不起的——若不是嫁人时娘家给足了嫁妆,刘万金都不愿娶她。
这日,许氏与邻居妇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通闲话,说的唾沫星子乱飞,一时口干舌燥,便要回家喝口水,却是在小巷里碰见一物。
许氏定眼一瞧,大太阳底下,巷子边的石板缝里居然亮闪闪的!凑过去一望,居然是个有些值钱的银戒指。
伸出两根手指,许氏将戒指从地上拈了起来,她瞪大铜铃眼仔细观上一番,只见这银戒指是个福字纹的,边上缠了圈红线,有些发黑,像是久年头的东西。递到嘴边一咬,果然现出个牙印子,嗬,是个真东西!
“这可稀奇了!”
许氏叫了一声,寻常走路都能捡着银戒指,定是撞大运了呐!
她又立马闭了嘴,探着脑袋四下张望一番,见小巷子里半拉人影都无,许氏这才喜滋滋的将戒指揣到兜里:定是旁人掉的,让咱给捡着了!
从小亲娘就教咱捡着当买着,天王老子也不得要回去,可不该咱发上笔横财么!
平白捡了个值钱玩意,母金刚许氏一路直奔去清河县当铺——拿回家,准得教孩他爹收起来!咱是半个钱也捞不着!
许氏又不傻,左右没人瞧见,不如拿去换几个大钱存做私房哩!
“这是家里的首饰,我婆婆的东西,托我来当。”
总不能说是平白捡的,当铺伙计定不肯相信,准将她当贼来打,或是叫物主知晓来找麻烦,许氏张嘴便扯了谎。
将银戒指递上地高高的柜台,当铺的朝奉只看了一眼,便居高临下,悠悠的开了口:“福纹银戒指一字,重一两,五钱银子!”
虽不懂经济,许氏却是很满意的一点头:五钱银子也不少,半两呢!够吃半个月的猪头肉和白馒头了!
许氏贪心有余,却是十分容易满足的,也不讲价,爽快的收了当票,拿了银子,颠颠的就往外走,寻思着该拿钱买些啥耐放吃食。
老鼠崽子尚晓得打洞藏粮食,积谷防饥,许氏又何尝不晓得?她个大,饿的也比别人狠,这钱便是拿来买馒头吃也够吃上好些日子!
正当许氏纠结该买白面馒头,还是油渍麻花时,却冷不丁迎面碰上一人。
浑身干巴巴的没二两肉的朱老太太冷冰冰的说,一双老眼来回打量儿媳妇:“家里还有活儿,来这做啥!”
许氏怕婆婆有点像老鼠怕猫,本能的就是一憷,更何况许氏前头才私当了个银戒指,得了五银子。
“没做啥……”
平日里气量赛过两个男人的母金刚难得显了弱势。
朱老太太冷哼一声,浑浊老眼快的就像一把刀:“那你抖啥?”
老太太今日很不痛快,或是说相当不痛快——她死鬼老娘留下的陪嫁,一枚银戒指丢了!
而更令她不爽的是,出门找戒指时隔壁家俩丫头崽子说今个瞧见许氏拿了个银戒指往当铺里去咧!
“我没抖……”
许氏一边说一边抖的更厉害。老太婆却不理会她,而是径直去了当铺,好一会儿才出来。
朱老太太一张皱巴老脸成了猪肝色:死鬼老娘给的陪嫁便是她的棺材本,更是日后留给傻孙子的活命钱!亲儿子刘万金都没给过,这贼婆娘生了副熊心豹子胆敢来偷!
“好你个烂x,敢偷到你娘头上了!”
朱老太太早间拿凉水抿的流光水滑的小发髻平白炸了开,两眼恶狠狠的瞪着人,简直要活吃了她。
许氏一瞧这架势,脸色吓得煞白:“娘…娘……我没偷你…我哪敢啊!”
听闻,朱老太太气得脑袋都冒了大火:“你个骚x,还敢不认!人当铺里的掌柜伙计都说了,你这贼婆娘就是拿婆婆的首饰来当的!”
一听,许氏更加着急上火,连忙摆手,急忙解释:“娘这真不是我偷的!这是我在外边巷子捡的!我没偷啊!”
有理说不清啊!许氏是真委屈,是真冤枉,她怕人当铺不收来历不明的货,才扯了谎,哪曾想半路居然杀出自家婆婆!
朱老太太哪容她解释,一个耳光就甩过去:“肥了你的胆,还敢不认!给老娘滚回去,让我儿万金好好收拾你!”
许氏顿时哭丧了一张脸。
要说她这半辈子仗着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一个顶俩,对外那是一言不合就干仗,还真没受过大委屈。对内,却是让朱老太太和刘万金压得死死的,向来只有听喝的份,回去了,准有一顿好受。
瘦瘦小小地朱老太太在前走着,人高马大的许氏在后一步一挪的跟着,十分滑稽。
躲在角落里的楚翘连带着肩头上的那只红嘴小雀却是笑了个前扑后仰。
“渣渣,笑死咱了!还有这么笨的两脚人!”
红嘴小雀是个幸灾乐祸的,旁人倒霉,它便开心,十分的没同情心。
“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楚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