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水平桥路,春沙映竹村。风轻粉蝶喜,花暖蜜蜂喧,把酒宜深酌。
王氏有孕,堪称刘家大房天大的喜。乖孙有后,可把朱老太太乐坏了,整天咧着嘴笑,一笑就露出没牙的牙花来。
而王氏,在刘家大房也享受了一把皇后娘娘的待遇,那是说一不二,别人反倒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唯恐得罪了,没好日子过。
“哎哟,我孙媳妇有孩子了,一准是个大重孙子!白白胖胖的大重孙子!”
朱老太太拉了刘顶柱,逢人就说,逢人就报喜,喜眉笑眼,高兴的合不拢嘴。
“大重孙子,大重孙子,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刘顶柱傻的更厉害了,连奶奶都不会叫,一问三不知。旁人说什么他便跟着说什么。受到感染,刘顶柱也很快乐,斜歪着嘴角,流着哈喇子,直拍巴掌。
“哈哈哈,瞧瞧,柱子也跟着乐呢。”
朱老太太开心极了,笑得直往后仰。
领家的几个老太太见不得她,又酸的不是味道,交头接耳,张着掉牙的嘴,说着旁人的闲话,嘀嘀咕咕,叽叽喳喳,活群老鸭子——“瞧这老虔婆那猖狂模样,一准就是孙女啊?等到时候生个丫头片子,看她还笑不笑的出来!”
朱老太太从来只瞧得起带把的,一听几个老太婆在那咒她,登时阴沉了老脸——要真生个丫头片子,她非得弄死这几个老东西!
正当朱老太太火大,将要发作时,王氏扭着腰身,施施然的走来,两个月的身孕,肚子已遮不住,显眼的凸出来。
一瞧那肚子,朱老太太一扫不悦,又乐呵了,她挪着小脚上前,摸摸王氏肚皮,声音拔高八度:“瞧这肚皮尖尖,一准是个男胎!”
这话是说给那帮酸老太太听的。
朱老太太一手拉着傻孙子,一手扶着王氏,趾高气扬的从帮老太太身旁经过,得意至极。
倒是王氏听了奶奶婆婆这话,有些不得劲,这若生下来是个女娃儿该如何是好?
转念一想,既骗刘家人说是傻子的种,刘家人也信了,是男是女都是刘家血脉,莫不是老太太还能将亲孙孙掐死?
王氏挑了眉毛,心安理得的受着朱老太太的供奉。
上街后,顾着王氏肚里的重孙儿外的下狠手。
先是咬牙掏出一百个钱来,买上半匹细棉布,好留着给孙孙做些肚兜小衣裳。再转到东市,买些养人的细米白面,鸡蛋猪肉,供王氏一人吃用。最后去了趟药堂,教郎中开两帖安胎药。
两帖安胎药因加了些贵价药材,足要半钱银子一副,两帖加起来就是一两。朱老太太唬了一跳,瞠目结舌:“这般贵,这黑心药堂抢人啊!”
郎中是认识这刁泼老太婆,不是很待见,将药一把收了回去,淡淡然说:“吃不起您就别来!”
朱老太太瞧瞧王氏的肚皮,又瞧瞧郎中,像个小孩一样有些缩手缩,哆哆嗦嗦的掏出荷包捞钱——安胎药吃了,重孙孙才好,贵也贵得有理!
大包小裹,着实费了朱老太太一番银两,使着棺材本的银子,肉疼的都快要出血来!
为此,朱老太太特地拎着东西,拉着王氏,去了一趟小食铺子。
楚翘在宝河村,便只有刘小妹看顾,小妹胆小,田庄子又无事可做,阮小六便跑来陪她。
正值中午,铺子里没甚人,两人便围在桌边,对面坐了,一大一小,有滋有味的玩着翻花绳。
刘小妹手指上缠红绳,东拉西扯是个复杂的图样,她嬉笑道:“我翻了个花篮,轮到你了。”
阮小六也对着小妹笑道:“看我翻个板登!”用双手小指勾上了绳子,手指一挑,红绳缠住,顺顺利利的翻出了个板凳。
一段红绳翻小半天的花绳,阮小六挺喜欢小妹,单纯的喜欢,就像大哥哥对邻家小妹妹,也愿意陪她玩。小妹觉得小六哥哥对她好,也就本能的爱亲近他。
正当两人玩得尽兴,朱老太太领着王氏傻孙进了铺子,小妹看清来人,吓得立刻放下了红绳,躲到了阮小六的身后,怯怯弱弱只露出个脑袋。
“小妹,咋,见了奶奶还怕生?余巧叶呢?”
朱老太太一脸褶子笑成了朵菊花,老眼混浊,带了点阴森——她是故意过来耀武扬威的。
哼,十两银子赎走的小妹,哪比得上王氏?做起活来大开大合不说,还一进门就怀上老刘家血脉。
“翘姐不在,有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阮小六冷了眉眼,着实不待见这刁泼婆子。
“嘿,你哪冒的!敢这样与我婆婆讲话。”
王氏两手叉着腰,瞪着阮小六,很有一点跋扈飞扬的意思,她进门的晚,不认识阮小六。
朱老太太虽不大清楚这小子的来历,但见他总跟着余巧叶身边跑,多半是个跑腿的小厮,嗤笑一声,拿鼻子眼看人:“哪来的野崽子,不必理会。余巧叶不在正好。”
说着,老太太将脸转向刘小妹:“小妹,王氏怀了身孕,应当来吃喜酒的,巧叶不在,遗憾的很,便拿二两银子出来当份子,也算表达心意。”
刘小妹却摇摇头:“不成,姐姐不在,钱我不能动。”
好个刁泼的老婆子!阮小六抱了手:“凭甚吃你们的喜酒,你又不是翘姐姐亲奶!”
遭到拒绝,朱老太太登时气得大发雷霆,她一手抓过刘小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耳光。小妹被打怕了,不知道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阮小六见状,赶忙去护刘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