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东望夕茫茫,山势川形阔复长。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楚翘到小食铺子时,阮小六正带着小妹踢鸡毛毽子。
鸡毛毽子是街上买的寻常毽,三文钱一个,染的花花绿绿,说不上多好看,在太阳底下踢起来时一闪一闪的,倒是十分的惹眼。
“一,两,三,四……”
小妹人小,蹋起鸡毛毽子来,东接西窜,灵敏的像尾小鱼,大眼睛也是含着笑的,比以往受气包样的小团圆媳妇不知要美好多少。
阮小六在一旁静静瞧着,等小妹没接着,他才捡起来踢,许是年长几岁,长手长脚反不占优势。
与去年相比,阮小六长开了,青涩褪去,心头仍是少年,所以很愿意陪小姑娘玩这小孩子的玩竟。
“一个,二个,哎呀!掉了。”
阮小六去捡掉在地上的鸡毛毽子,一抬头,瞧见了选处站着的楚翘,似是觉得不好意思,他挠挠头,手里抓着毽子,有一点窘迫:“翘姐。”
这时小妹也看见了楚翘,蹦蹦跳跳的跑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姐姐你来了。”
楚翘瞧着阮小六和小妹,忽然觉得他们两小无猜,有一点青梅竹马的意思,又都是清秀样貌,很般配。
回段家与阮娘一说,阮娘喜眉笑眼的开了口:“巧叶,你是想撮合小六和小妹吧?”
被猜出心思,楚翘蛮不好意思,她笑笑,并不肯正面回答:“我不过是瞧小六小妹合适罢了,随口一说罢了,肯不肯还得问他们自个。”
阮娘却是一拍胸脯:“这事我替你去问!”
楚翘想了想,并不拦着:小妹到了十五六岁,必是要嫁人的。她向来拿小妹当妹妹瞧,自是会替她备上一份丰厚嫁妆。
嫁谁?楚翘说不好,但小六性格是极温和的,小妹跟了他,料想不会太苦。
于是,楚翘特地把两人叫来了,要阮娘旁敲侧击的去问,切莫太直接,过了头——两人都还小,也不急这一时。
阮娘先是找了干儿子阮小六,虽说是干亲,倒也不比亲生的差上什么,阮娘待阮小六比待段青舟还要亲些。
“你来,我与你说件事。”
冲干儿子招招手,阮娘笑的贼兮兮,眼角平日里藏着的几条皱纹都跑了出来。
阮小六觉得干娘笑的不大对劲,心惊肉跳的凑过去,犹犹豫豫的开了口:“有何事啊?”
阮娘双目炯炯,张口便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干娘给你介绍门亲事!”
一听是这种事,阮小六“啊”了一声,惊慌失措的摆摆手:“我还小,又一穷二白,全仰仗着翘姐过活,哪好耽误人家姑娘。”
“诶,等我说了是哪家的姑娘,你再应答。”阮娘毫不给他推脱的机会,对他一挑眉毛:“你瞧小妹如何?”
问的太直接,阮小六更慌了:他是挺喜欢小妹的,也愿意陪她玩,就像小男孩对小女孩的喜欢,谈不上要恩恩爱爱的共度一生。
“阮娘,小妹挺好,可我……”
阮小六急忙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去说,一通掰扯,是越描越黑,越说越乱,脑子糊里糊涂的。
不吭声,有八分,在屋里等着罢!阮娘拿出了薛媒婆的架势,是一心一意要撮合二人,当即就去找了小妹。
小妹正坐在桌边与楚翘一道剥莲蓬,碧绿的盛在白盘里,一颗颗滚圆滚圆,如上好的绿玉珠。
阮娘大咧咧的闯来,先是喝了水,这回她没像对小六那般张口便问,教人无颜以对,而是细了声音,附在小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小妹年小不知事,自然不是很听得懂,但还是乖乖的跑出去。
楚翘心生奇怪,便凑过脑袋去问:“阮娘,你跟小妹说了啥?”
阮娘和楚翘的婆媳关系,不论从前还是如今都是一如既往的融洽,十分的合得来。若非阮娘辈分年纪摆在那,楚翘甚至可以认阮娘当姐姐。
“嗨,我与小妹说小六要娶她。”
阮娘冲楚翘挤眉,是个眉飞色舞的高兴模样。
“啊?”
楚翘瞪圆了眼:“阮娘,这种事怎好得直说?”
简直欲哭无泪,明明吩咐自家阮娘旁敲侧击,问过便罢,她倒好,直白无比,不带一点遮掩,若是把小妹吓着了怎好?
“藏着掖着那才不成,现在的小儿女啊,羞羞答答,未免太过扭捏矫情!”
阮娘不以为然,自有一套歪理,想法却是先进无比。末了,她冲楚翘甩出王炸,炯炯有神的望着她:“说你呢,巧叶,我那老儿子一日不曾歇过,日日耕耘,勤劳的很,可有怀上啊?”
这个婆婆太逗比!楚翘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哑口无言起来。而小妹此时也找到了阮小六。
“小六哥!”
小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派的天真无邪:“阮娘说你要娶我。”她对婚姻无太多概念,大约就是男女凑到一块,共同吃饭生活,男耕女织罢了。
“啊?”
阮小六懵了,他何时说过要娶小妹?终究是比小妹大,要知事些,他回过神来,笑了笑:“小妹,你还小,用不着谈这事。”
小妹想了想,小六待她好,愿意陪她玩,她是喜欢小六哥的,便道:“那你以后娶我好不好。”
阮小六又笑了,觉着小妹是十分的可爱:“这种事是一辈子的承诺,不能轻许的。需得像段大哥和翘姐那般恩爱才可成婚。”
“像段大哥和姐姐?”
小妹低头去想,还是不懂,段大哥眼里总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