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黑云衔猛雨,喷洒前山此独晴。忽惊在头上,却是山前晚照明。
曲扇儿倚在长廊上,意兴阑珊的盯着满池的红莲,有一搭无一搭的扇着手中白绡团扇。
近日以来,她的一颗女儿心中只有两件事,一是用心练武,打算过两年便去闯荡江湖,做一个红衣女侠,浪迹天下。二是在想宁哥哥,即已提过亲,怎地还不来下聘?他怕不是要反悔?
曲老爷向来最是疼爱女儿,掏心掏肝还嫌不够。此番见心肝肉双蹙着眉毛,一副忧愁模样,他身为人父,疼得心肝都要碎了:“女儿啊,有你最爱的藕粉桂花团子,吃一口罢!”
一碗香甜的团子被曲老爷双手捧着递到眼前,曲扇儿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宁哥哥,怎能吃得下?她摇摇头:“爹爹,我不想吃这个。”
曲老爷当即把手上的往后一摔,换了碗牛乳花生酪捧着,眼巴巴的望着女儿:“这是你娘最爱的,你也十分的喜欢,吃了罢!瞧瞧你,整日练武,近来小脸都瘦了!”
曲扇儿听了,两手揉了揉脸,嘴撅的都能挂茶壶:“爹!你骗我,脸还是圆的!吃吃吃,怪不得宁哥哥见了我便叫我小包子脸!”
“他敢!”
千好万好女儿最好,曲老爷登时竖了眉毛,怒不可遏:“老子这就灭了他,我女儿是吃他家一粒米了,还是喝他家一口水了!咱凭本事长的肉,关他屁事!再说了,小圆脸怎么了,咱这叫有福气,富贵相!”
无可奈何的翻了个白眼,曲扇儿觉得自家爹爹已经无药可医。正当曲扇儿想要回房时,贴身伺候多年的大丫头,从前院风风火火的跑了来,附在曲扇儿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
曲扇儿两只眼睛顿时亮了——宁哥哥登门造访,还带了礼!定是来下聘的。
“诶诶诶,女儿女儿!你这是要去哪?”
曲老爷不由发问,而曲扇儿当即撩了裙摆,撒腿就跑,理都不带理自家爹爹的。
前厅,曲夫人正笑眯眯的看着未来女婿,是个和颜悦色的好模样。
楚宁捧着茶盏,一派心虚:他被曲夫人看的心虚,况且今日前来……是为了绝小包子脸的念想。
“楚大人,您今日可是来下聘的?我曲府虽只是一派商贾,但在本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曲夫人顿了顿,染着红蔻丹的手端了茶盏,啜饮上一口:“我曲府不缺钱,但丢了面子可不成。”
楚宁在心头叫一声苦,正要开口,就见一袭繁琐红裙的曲扇儿蹦跳跳的进了大厅。
“宁哥哥,你来了?”
曲扇儿大眼长眉,生的很是俏丽,微微一笑,人比花艳,比鬓边龙吐珠还要艳丽三分。
楚宁心神一晃,随即在心头狠骂道,长痛不如短痛,便狠一狠心罢,可不要再耽误人家了。小姑娘不懂事,你还不懂吗?你这般的人,如何配谈情说爱!
“曲夫人,今日我不是来下聘的。”楚宁笑微微,紧捏着手上的象牙折扇,恨不得将伞骨折碎了:“我是来退亲的。”
“什么!”
曲夫人震怒,一掌拍向手边桌面,髻上的金珠步摇也随之而动,一双美目眯了起来:“楚宁,有种再说一道!”
“我是来退亲的。”
楚宁不惧曲夫人的目光,迎难而上,三分的轻浅笑意,十分让人恼火。
曲夫人盛怒,冷笑了一声:“我曲府的千金小姐是你说退便退的吗!当你是楚家的人便可肆意妄为了么?你这般的纨绔子弟,我夫妇可从不放在眼中!”
楚宁摊开折扇,扇了两扇,一派的得悠闲自在:“放不放眼中随您,这亲我是定要退的。”
“你!”
曲夫人气得够呛,无缘无故的女儿被退亲,人言可畏,不用说那好面子的富贵人家,单是寻常庄户人家也要闹上一闹,非得闹出个名堂来,否则女儿日后甭说嫁人,便是做人也难。
“宁哥哥。”
边上的曲扇儿开了口,说话间,眼泪已经流出来,她手一抹,笑的比哭还难看:“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喜欢过我?”
楚宁眼神黯淡,摇摇头:“不曾。”
曲扇儿哽噎了嗓音:“那宁哥哥,我日后断不会再来纠缠于你,咱们,就此别过。”
楚宁手中的折扇唰的一声展开,绝情无比的道:“如此甚好。”
“娘亲。”曲扇儿吸了一下鼻子,又拿手擦擦下巴:“退罢,反正我也不愿嫁人了,无妨的。”
“随你罢!”
曲夫人面上严厉,心头也是极为心疼幺女的,见女儿如此,知她真动了情,真伤了心,又急又气,未了,一摆手,让下人将楚宁撵出去。
曲扇儿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泪眼婆娑中,她看了眼楚宁的背影,见他走的无比干脆,连头也不曾回,难过之余,真是恨死他了!
她觉着自个儿一点也不爱楚宁了。
而楚宁出了曲府,本该轻松,心情却是无与伦比的沉重,他开心不起来,因为他是很喜欢曲扇儿的,但说了违心的话,做了违心的事。
楚宁眨巴两下眼晴,没有哭,只是觉得心头苦涩——他也不该哭。
楚家簪缨世族,在外人眼中风光磊磊,实是一株飘摇大树。他娶不到曲扇儿的,作为嫡子,楚家注定要交于他手,他须将整个家族延续下去。
对权贵之家而言,婚姻注定是一场交易,他需娶一个世家贵女,而后成婚生子,如此稳固家中势力,方能立于朝中不败!
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