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楚翘万万没想到,和段青舟出去一趟打个酱油的功夫,小六便答应娶小妹为妻了,可谓是进展飞速,不知比当初自己和段青舟顺利了多少。
楚翘勾了阮小六的肩膀,不可思议归不可思议,庆祝还是值得庆祝的:“你小子,你可以啊。说讨媳妇就讨媳妇,也不晓得是谁老推年纪小来着啊?”
阮小十分的不好意思,他抓抓脑袋,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只有以羞涩一笑,以表心情。
老实说,他不爱小妹,也不清楚爱是个怎样滋味,但夫妻住在一块,便凑成家,相处起来不就像是亲人与亲人吗?互相体谅,互相取暖,他会对小妹好,就足够了。
“翘姐,我和小六哥也会像你和段大哥一样过日子的。”
小妹扬起一张笑脸,笑地甜甜的。她对婚姻也没个概念,只清楚是要两个人一块生活,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小六哥待她很好,所以愿意嫁给他,让他一直对自己好。
楚翘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她向来是拿两小个当弟弟妹妹看的,伸手摸摸小妹头上扎的小发髻:“嗯嗯,你们两个一定要过得幸福。”
“得,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看黄历,挑日子,咱们热闹闹的办场喜事!”
阮娘眉开眼笑,像个小姑娘一样,兴高采烈的跑进屋里去张罗。
段青舟没言语,倒不是不开心,只是习惯了板着张俊脸,不肯言笑罢了,论出钱出力,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十分的舍得。
小妹和小六的婚事定在三个月后的冬月上。三个月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张罗一场热闹的婚事,鸡零狗碎的置办下来,也只是刚够儿。
而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冬月里,楚翘挺着九个月的肚子,又穿了毛靴,绒毛斗篷,厚棉袄,行动十分的不便,只能由段青舟扶着,步履蹒跚的坐到椅子上,用大腹便便来形容也不过分。
此时的段家张灯结彩,红幔高挂,正是在给小妹和阮小六举行结婚礼,段家既是讨弟媳妇又是嫁妹妹。
“喝口热茶。”
段青舟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楚翘掌心,又从她怀里取出了汤婆子,倒掉失热的温水,灌入滚烫的涨水,好让她借此取暖——今年雪来的比往年大,妻子又天生畏寒,少不得要换的勤快些。
楚翘皱着眉头,很委屈的一开口:“不喝不喝,里面的小冤家不安生,刚踹了我一脚,我难受的很。”
段青舟听了,手掌隔着一层衣裳,贴在妻子的孕肚上,里面的小东西很活泼,似乎是察觉到父亲的视探,毫不客气又是一脚。
那位即将临时的小生命脾气很不好的样子,段青舟不由轻笑,难得说句俏皮话:“她长大一定是个坏脾气,像母亲,老虎屁股摸不得。”
楚翘瞪了丈夫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是什么话?将我比做母大虫吗!信不信我学着曲夫人,日日让你跪算盘珠!”
边上曲扇儿听了,立即出来反驳:“翘姐姐,段大哥可不像我爹那般好欺负,我娘亲一生气就瘫到一边。”
楚宁插了一句进来:“小姑奶奶,你懂个什么,我跟你说怕婆娘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曲扇儿两手插了腰,撅着嘴,像个长嘴大茶壶似的:“那你怕不怕我?”
楚宁一听就乐了,他捏一下对方的鼻子:“怕,我怕得直打哆嗦,你是我的小姑奶奶,活祖宗!”
段青舟在旁边看着,没言语,嘴角翘起,还是笑。他心里很高兴,因为有妻可宠,有子可爱,有友可信,人生至此,足矣。
插科打诨一阵,披红挂绿新郎官打扮的阮小六一手拎着绸子绣球,一手拉着凤冠霞帔周身红装的小妹,两个人亲亲密密的走进堂房来。
楚宁冲说说笑笑的几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安静,一双狐狸眼笑得弯弯的:“都别闹,都别闹,新郎官和他小媳妇来了!”
小六小妹无父无母,更无半个亲人,亲朋好友自是没得来,观摩的群众只有楚翘几人,知道进入重头戏,要拜天地,在场闲人一一闭了嘴,满眼欢喜的望着这一对小人。
今日打扮成喜婆模样的阮娘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开了口:“咳,一拜天地!”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阮小六有样学样,拉着小妹跪下去,对着天地方位磕头一拜。
“二拜高堂!”
阮小六自个都不清楚爹娘长甚模样,所以这一拜迎向阮娘。又拜了楚翘——对阮小六和小妹来说,楚翘的再造之恩不亚于养育之恩,受得起这一拜。
“夫妻交拜!”
最后一拜,便是两个人之间对拜。小妹年纪太小,头上戴的东西太多,又太紧张,脑袋一勾,喜帕子也掉了下来,与阮小六来了个四目相对,相望无言。
因为小妹昨夜由阮娘一番美化,如今是个妖魔模样,边上观摩的四人先是一吃惊,随即捧腹大笑。
楚翘咧着嘴,笑出了眼泪:“哈,比我那时还怪咧!”段青舟虽说没楚翘笑的夸张,但妇唱夫随,也是个忍俊不禁的笑模样。
“快盖好!”
阮娘手忙脚乱的捡起喜帕重新盖回小妹头上,然后瞪了楚翘一眼:“巧叶,青舟你俩对我有意见吗!哼,送入洞房!”
入夜,阮小六紧张兮兮的进了喜房,有一点期待,也有一点小欣喜,以前当小花子的时候,老花子常说入洞房就是小登科,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