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冬至,楚翘一出了月子,便迫不及待的要出门,拉着阮娘换了身体面衣裳,拎着小竹篮,喜眉笑眼的就要出门,临走还把儿子交托给了段青舟,美其名曰要培养培养他们之间的父子感情:“你在家一定要带好阿瑾。”
楚翘笑的意味深长,段青舟则是苦了一张俊脸,儿子再怎么也比不上软糯糯的女儿,段青舟对于阿瑾那是向来嫌弃,自打生下来就抱过一回,何谈上心?
独留一人照顾儿子,段青舟对此相当不满:“你要不改日再去,我陪你一块?”
楚翘摇摇头,贼兮兮的笑了:“我可不要你陪,你就安心在家吧。”她说完,听着竹篮,头也不回,和阮娘一块有说有笑的走人了。
拦也无用劝也无用,段青舟只好站在门口,目送二人离去,可谓凄凄惨惨戚戚,十分的可怜。
而段瑾则是躺在母亲特制的婴儿床上,哼唧了一声,眨巴着一双凤眼,看着父亲。
段青舟回过头来,十分不耐烦的瞟了一眼活脱脱是他翻版的儿子,并且很想揍他——楚翘有了儿子忘了丈夫,如今已没有了段青舟的位置。
“哼,你与我听好了,不许哭闹,乖乖睡觉。”
段青舟撇开脑袋,若不是看儿子还小,一定得挨老爹的铁拳头。哎,要是个女儿该多好,软软糯糯的,他一定爱不释手。而段瑾挨了老爹的训,倒也出奇的乖,不哭不闹,只是眨巴着一双眼睛,将拳头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着。
瞧他嚼得怪香,段青舟很嫌弃的一撇嘴:“你可是饿了?家里有羊奶,不许再含手。”一面说,段青舟一面将儿子的小手从小嘴里拿开,他觉着儿子太不讲卫生,长大了多半也只会成为一个满地打滚儿的泥猴?
段瑾听爹爹要拿羊奶给他喝,很乖巧的把手伸了出来,不再去吃。家里羊奶是现成的,也被楚翘提前烧沸过,段青舟一手端了小碗,一手拿了小勺,提了耐心,亲自喂儿子喝羊奶:“段瑾,张嘴。”
奶水的气息很浓,段瑾立马照办,乖乖张着嘴,等着父亲喂。段青舟一小勺一小勺的舀起羊奶,送到婴儿的小嘴边,一次也就喂出一滴的分量,剩余的全滴在了小衣裳上。
他终究是个男人,在带孩子这事上始终比不得女人,以至喂光了一碗羊奶,儿子才勉勉强强吃了个三分饱。等一奶碗,段青舟终于发觉儿子的衣裳湿了半扇。
“吃的这般不小心,真是十分的不爱干净,还得劳我给你换衣裳。”
段青舟喋喋的开始抱怨,明知小婴儿不会做任何回答,还一个人自言自语。可怜段瑾什么都没做,还得被百般嫌弃。
大冷的天,衣裳湿了自然是要换,否则病了,楚翘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段青舟就算再不喜欢儿子,也很有身为父亲的责任心,于是抱起儿子,进屋里去找干净衣裳。
翻箱倒柜的寻,正儿八紧的衣裳没找到,段青舟倒翻出了儿子还没出生之前做的花衣裳——这些衣裳全是阮娘在楚翘大着肚子的时候做的,因为认准是个女孩,所以布料样式也全都照了女款来做。
段青舟将儿子放在床铺上,拎起一件碎花的小粉袄,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换,可不换,万一生病了,妻子绝对不会饶了他,把牙一咬,段青舟给儿子套上了一件粉红色的小碎花袄。
段瑾此时已经满了月,如今长开了,脸不皱也不发红了,出落得白白嫩嫩,五官又全随爹爹,不知比刚从娘胎里出来时好看了多少。穿上一身碎花小袄,倒真有几分女孩子的俊俏。
段青舟露了笑容,他觉得这个模样的儿子很好看,索性翻出了之前买的小绢花,红头绳,笑容可掬地替儿子打扮起,头上戴了红头绳,耳朵上再别一朵小红花。
段瑾紧紧的盯着爹爹,多半是在想自家老爹为何会如此清奇,他是男孩子啊,于是皱了一张包子脸,是个要哭不敢哭的模样。
而段青舟是真开心了,心情越发的大,话也越发的多,在儿子头上准起一个花堆,他轻笑一声,满意的收了手:“你这个模样倒比先前顺眼得多,阿瑾,阿瑾,我是你爹爹。”
他忽然觉着有一个儿子也不错,至少趁妻子不在可以把儿子打扮成小女孩。段瑾却是忍无可忍,两只带着镯子的小拳头攥的紧紧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哭上了?”
因为儿子哭的突然,段青舟有一点手足无措,所以慌手乱脚的,想要去抱去哄。
可还没等他抱起来,门却吱呀一声推开,楚翘走了进来,第一眼就瞧见躺在床上,一脑袋的小红花的儿子。
儿子的模样实在滑稽,楚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段青舟,你对儿子做了什么?噗,他怎么是这个模样?”
这下该轮到段青舟不好意思了,他耳根子都发红了,想要把矛头转开:“你怎地回来了,阮娘呢?”然而楚翘急于知道缘由,并不给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阮娘在后头,快说,你干嘛把儿子打扮成这样?”
段青舟没了话讲,所以不肯说话。楚翘也无法,只叹了一口气,抱起儿子,替他摘掉一脑袋的花花草草,半嘲半开玩笑的对儿子说道:“阿瑾,你说你爹爹是不是特别逗,比三岁小孩还傻,竟然把你当成女孩子打扮,看来你得有个妹妹才成喽。”
段瑾一闻到娘亲的味道,立马就止住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