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纪念章不得不舍钱保命。
赵县丞一听,气乐了,腆着大肚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指着纪念章便骂:“怎地不用用你的脑子?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拿你开刀拿谁开刀!如何通融?”
纪念章啊了一声,只觉得周身冰凉,扑通一下拜倒在地,抱了赵县丞的粗大腿,直呼:“表姨夫救我!”
叹息一声,赵县丞开了口:“不是我不救你。新县令出生京城世家,他爹三品大员,到这穷地方来上任,无非是为做出点政绩,镀金罢了!你这几千两银子,人家未必瞧得上。”
话已如此,算是说到头了,赵县丞茶也不喝了,招呼了随从便准备走人。就在这时,厅房内又走进一人,只见其墨衣缎袍,腰系玉带,手持一柄象牙折扇,正是个翩翩公子哥,粉面朱唇,端的fēng_liú倜傥。
老屈觉得奇怪,今日既不是主家请客摆宴,又不是少年做寿,怎地半日就来了这多客人!
这年轻人一不报来名,二不让通传,可对方衣着华丽,必是富贵,他一个长仆如何好得罪,也只好放他蹦哒着进去。
谁知赵县丞一瞧见他,脸色都吓白了,忙鞠腰行礼:“下官见过楚大人!”
那年轻人挥挥着扇子,眯着眼笑道:“赵大人多礼了!咦?怎地大人也会在此处?”
放眼整个清河县,能让赵县丞唤一声大人的,也只有刚刚上任不到三天的新县令了。
纪念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嗦着身子,结巴道:“草民…拜见青天…大人!”
“哟,这是?”
楚宁眯着一双狐狸眼,开始明知故问,脸上仍是个笑模样。
“大人,这是本地地主纪念章!”
赵县丞一路哼哈着以光速挪动八字步离开纪念章三百米开外--可不能让大人晓得自个儿与他有亲,是来通风报信的,否则前途难保啊!
“纪念章是吧?”
楚宁笑眯眯的用折扇在手心拍了两拍。
“正是…草…民…”
纪念章伏在地上的身子抖得如筛糠,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诶诶,别那么害怕,起来说话!”
楚宁将人扶了起来,一副笑模样,看似十分和善好相处。
“不知大人,如何会…光临寒舍?”纪念章有些受宠若惊的坐回了椅子上,对于这个老是笑眯眯的年轻人,他是忐忑的,心里也虚很。
“怎样,赵大人能来,我便不能来了吗?”
楚宁唰的一声摊开折扇,一双墨黑的狐狸眼弯成了月牙形,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几丝冷光。
“能来能来!”
赵县丞抹了把冷汗,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本是不必将这么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可自楚宁接任相处几日后,赵县丞晓得,这人远不如表面那般和蔼可亲,自个儿完全斗不过他。
“嗯嗯,本官呢刚上任不久,对本地民生不熟,在这方圆百里纪家又是出了名的大户,有良田百亩,每年上缴的赋税可着实不少,便想过来瞧瞧。”
楚宁晃了两晃折扇,一派随和:“麻烦纪公子将税单取来与本官过目可好?”
纪念章一听,顿松了口气,原只是过来查税的,不是来抓他入狱的!
“只怕暂时拿不出来,是这样的,我家宅昨夜失火,波及了东院西院,税单也付之一炬。”
纪念章在心底暗笑,三两年没上甚赋税,哪来的税单?这火来的也算及时,正好可拿来做借口。
他又瞧了眼楚宁,年不及弱冠,左右是个毛头小子,不过借了家里的势才当上个县令,何足畏惧?
楚宁笑笑,当场道遗憾,说了番客套话--纪公子遭此不幸,可要莫要太过伤心,房子没了再建便是,税单烧了也没事,衙门里都有备份,本官随身带着呢!
说着,楚宁果真捞出一本税簿,当着赵纪两人的面翻找起来,看得二人目瞪口呆:哪有县令会随身带着税簿的!
半晌,楚宁咦了一声,皱着好看脸,指着税簿道:“啧啧啧,纪公子你快来瞧瞧,是是否搞错了,怎地一年才上三五担的粮食!还有这绢棉数量也不足啊!”
瞧着对方眼底露出的一抹狡诈光芒,纪念章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纪念章再一次扑通跪倒在地,咚咚磕起头来,同时赵县丞也出了一脑袋冷汗。
“咦,纪公子你怎跪下,你我年纪相当,我可禁不住你无缘无故的跪拜!赵大人,你快来劝劝他!”
楚宁做了个惊吓的表情,依旧明知故问。
赵县丞听闻,当即抬腿踹向纪念章,恶狠狠的骂道:“ 大人英明,此刁民钻了朝廷的空子,将田地尽数转到了当地举人名下,借此逃税!缴纳皇粮,天经地义,这刁民实在可恶,我这就抓了他入狱!”
“诶,且慢且慢。”
楚宁将折扇插在腰间,上间拉了赵县丞一把,一幅想不通的模样:“我听说这纪家有钱,给前任县令送了不少银子!可又挺不对劲,纪家不过是个地主,便是逃税放高贷,一年也存不下多少银子,哪来这多贿赂朝廷命官?”
楚宁顿了顿,冲赵县丞眨巴了两下眼睛,一番言语敲山震虎:“当然,前任县令被调走后便被查出了贪污,家里金山银山的,让朝廷咔嚓一刀给斩了。”
说着,楚宁还做了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可把赵县丞吓得不轻,冷汗连连--这家伙显然是晓得自个儿也收了纪家不老少的孝敬!
赵县丞忙接过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