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徐梦熊难以辩解。
就不论才貌,但论身份,“严氏义女”这张华丽的名刺足以让寻常百姓望而生畏、自惭形秽。
“这种事,愚侄向来主张宁肯等待,也绝不退而求其次。”若萤喃喃道,“现在算什么?我们萌丫头还会更好、更优秀呢。包子馒头一锅蒸,争的就是一口气。拿出去跟人比,怎么着也不能丢了义父义母的脸面……”
徐梦熊的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从四郎的话语中,他感受到了一股子势不可挡的蓬勃之气。
不泄气、有方向,假以时日,三房定能走到人人仰视的地方吧?
就好像太阳,自升自落自从容,却让人趋之若鹜。
有骨气的人,总是可敬可爱的。
“四郎别不是当局者迷吧?士农工商,无非就这几个方向。”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徐梦熊觉得自己在同一位老者对坐。
他不禁暗中好笑,同时,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百工之家,大概可以排除在外了。”若萤娓娓道出了原委,“虽墨子有言,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圆。元朝的文正公也曾为匠人正名,称治弓尚需用弓匠,为天下者岂可不用治天下之匠乎?然而事实却是,历朝历代都重道轻器。
作为四石之一,匠为末业,匠役至微。任何一个稍有脑筋的人,除非仕途、经商都不成,不会将目光投向工匠这一行。而且,天下的人普遍都将匠人和肮脏粗俗一起挂钩。若萤虽无轻视之心,却无法左右人心。人活着,总是要生存的。
当然也有例外。过往历史中,不也有匠人出人头地、名噪一时么?但是即便受到重用,也终究难免被士人视为斜封墨敕、备受攻挞。这就是实情、世情,叫人无奈……”
“若要重视,或选士族,或选农户。耕读传家乃是美谈。”
“愚侄起初考虑过农户。”若萤直言不讳,“作为普通农户出身,若是再寻个农户亲家,好一些。前者一目了然,倒是好说,但是后一条最为要紧却也最难了解。学业能达到何种水平?其人有何理想抱负?这就不大好把握了。所谓的前程似锦人人向往,可是这种事,不是说读书读得好,就一定能有个令人称羡的未来。如果碰到个四体不勤、只知道读死书的,或许一辈子都难见天日,然则,身边的人还有什么盼头?”
若是男方心存侥幸,想要依靠女家讨便宜、混日子,像这等无能懒惰之辈,岂不是要将人怄死?
说来说去,农户也是差强人意的选择。
“看来,贤侄是相中了士林某家?”
天底下,任何一位稍有头脑的人,莫不希望能够步入仕途。只要走上这条路,就可以管理天下、维护秩序了。
钟家大房的嫡女嫁给了地方上的县丞,在徐梦熊看来,这桩亲事堪称般配。
作为严氏之女的萌六姑娘可以放眼高一点,在府城中寻个孝廉,或者是百户长、千户长,都是使得的。
没等他说完,若萤即连连摇头。
徐梦熊怀疑对方没有听清楚,不得不再次求证:“四郎的意思,是不打算与士林结亲?”
如果对仕进存疑,他自己为何那么积极努力地拼搏呢?
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有些时候,男人有抱负不是错,但若萤就是这么自私,只管心疼舍妹。为何不选士林?谁都知道,读书苦,为官更苦。说给做官的,堂前壁后,界限分明。都道相敬如宾人称羡,怎及夫唱妇随多恩爱?若是就任异地他乡,家眷便要跟着辗转四方。这一去,少则三五年难得再与亲人团聚,天底下,还有比骨肉分离更残忍的事么?不好、不好。”
徐梦熊差点笑了。
给出的四条道,三条已经给否决了。
是四郎过于挑剔么?
不,他并不认为四郎是杞人忧天。
“为什么?”
徐梦熊的目光简直无法从少年的脸上挪开。
若萤屈指轻叩桌面,沉吟道:“民间有句话,叫‘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世伯一定听说过。”
“吃饱穿暖,而后知礼仪。这乃是最基本的要求,谁也不能免俗。”
“如若只是图个衣食无忧,简单。但是,人总是要有追求才好。如何才能过得称心如意,这可是一门大学问。想必世伯已有所耳闻,舍妹于算术上极有天分,若不能尽材用之,无异于明珠暗投,如千里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岂不令人扼腕?”
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住了手指,稍稍倾身问道:“若说起山东道上的商户,再没有谁比世伯更为了解的了。愚侄是这么想的,不拘济南、兖州、登州还是青州,适龄肯上进的商户子弟并不在少数,就从中择取一位条件合适的应该不难。不知世伯意下如何?”
徐梦熊定定地瞅了她好几眼。
难怪要找他帮忙呢,这事儿还真就找对人了。
这小子,心思可真够重的。
“既然贤侄已下定决心,老夫这几日就差人做个统计,列个名单,届时再由贤侄酌情筛选一番。”
若萤起身作揖,称谢不已,并一再叮嘱:“对于佳郎,要赏其形容,听其言语,查其交游,观其品行。相亲相的不单单是当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