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第一反应就是朴时敏。
“此事你不要管,你只回答本王刚才的问题,使得不使得?”他的语气愈发紧迫。
“世子是要和在下一同欺上瞒下么?”
朱昭葵倒是干脆:“没有能不能,只有敢不敢,下定了决心,别人谁也拦不住。而且,若能瞒天过海,不也是能耐?”
若萤歪头打量他两眼,悠悠道:“世子变坏了,因为在下而变坏了,不守规矩道德了……”
“这怎么能叫坏?”他不以为然,“你夙愿得偿,苍生受你照拂,本王心想事成,王府后继有人,一举数得,何乐不为?碍着哪个了?”
“世子这么说,要置府夫人于何地?”
这句话像是一把胡黍秸秆,着实堵了他好半天。
心下几经挣扎,他咬牙道出了其实她早就心知肚明的真相。
“本王与她,好不了了……三年无后,要么闭嘴,要么走人……”
他的事,世子妃已经没有横加干涉的理由和道理了。
要脸如安平府、聪明如梁从鸾,岂会不为自己的今后早作打算?
“世子可是经过深思熟虑了?”和离不是小事,尤其是像他和梁从鸾这样的身份,不可避免地会在世间引起一场骚动,“世子想要什么,人与人之间要如何相处,靠的是什么,世子可是想明白了?”
“本王不是心血来潮,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若萤轻哼了一声,不无嘲讽:“是不是,很多时候,其实是当事者的自以为是。陪你聊几天,你就心生喜欢;刚刚动心,便想着要过一辈子;交个朋友,稍微对你好点,就想要来往一生。正因如此心态,所以世间才会有那么重的怨气、那么多的悲伤,这都是天真的代价。有几个人、要等到很多年之后才会明白?原来人与人之间,想要保持舒适的关系,靠的是共性与相互吸引?那种压迫、捆绑、奉承和一味地付出,以及道德式的自我感动,根本就是错误的……”
而今的他,已经由此觉悟了么?
还是说,想要籍由一场新的爱恋以覆盖曾经的伤痕?
“这些问题,本王不是没想过。”他忽略了她的奚落,只管神情凝重,“想当年,本王不是没有三心两意过,什么环肥燕瘦、什么毛嫱西施,无需本王费心,自有人络绎不绝地送到跟前。也曾风花雪月过,也曾形影相随过,也曾山盟海誓海枯石烂过。
一度的,本王以为那就是人生,这辈子,都会这么过过来。即便是娶了夫人。说句难听的不怕你耻笑——即便是她过门的时候,本王心下想的,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就像是盘子里的橘子,有南橘,也有北枳,有红橘,也有黄橘,有甜的,也有酸的。
但是自从认识四郎,本王一天天觉得自己变了。很多的想法都和从前不一样了。本王也曾自问过,为何会如此?为何任何事到了四郎这里,都可以迁就、都好说?为何会对一个人既喜欢、又烦恼?是否动心、是在何时动的心,已不可考。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本王就是想和四郎好上一辈子。如果四郎不愿意,但能够给本王留一点念想,本王也就满足了……”
“如果这么做便能报答世子多年以来的关照的话,在下不是不可以。”
若萤的语气一贯清冷,“在下于这种事情上,甚是迟钝。七情六欲似乎也异于寻常。难以心动,不明爱憎,如此,也可以么?不会让世子觉得难堪或者是羞辱么?”
“只要你愿意,本王别无所求。”
孩子是维系彼此的纽带。
再说了,以她的行事,谁能强留得住?她又肯为谁永远停驻?
比起一无所有,哪怕能够留下她一片衣角,也是好的。
“此事尚需商榷,但这两年不成。年纪太小,风险太大。”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低低一声欢呼,他抄着下胁将她高高举起,而后死死熨在胸前。
她听到他长出了一口气,有意无意中,碰到他双腿间像是裹挟了一块坚硬的岩石。
“世事多变,谁也无法保证,这几年中不会有意外发生。”若萤冷冷地提醒道,“如果在下不是处子,世子会介意么?”
他愣了一下,也就一下:“只要你肯和本王好,就算……就算你是别人的,本王也会把你抢过来。”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话锋陡转,从起初的小心翼翼,忽然变得霸道:“听说安平侯在合欢镇购置了房产?”
“是。”若萤泰然道,“侯爷看上了我们钟家老宅的一块地,因出价不低,祖父大人考虑到那块地长期闲置,便卖给了侯爷。怎么,世子也想去乡下置办房产么?”
“这么说,你们住得很近?”
这话暗藏陷阱。
若萤哂笑道:“世子不是不知道,寒舍四不靠。前后左右都没有邻居,要说近便,跟谁近便去?”
“你们两家中间隔着一个水塘,是么?”
“是。”
朱昭葵瞥了她一眼,心里没来由地想起一句古诗: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终归彼此都是认识的,平日里少不得会有所往来。所谓入乡随俗,听说乡下的人大抵都是好客的。”
换言之,就算她不热情,也架不住小侯爷会三天两头跟她套近乎。
若萤听出了他言语中的醋酸味儿,遂笑道:“街坊们之间走动,也分很多种情况。交情好的,会请进家门茶水相待。泛泛之交,见面最多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