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大胆地将应对陆绾的重担交托给了张寿,朱莹就干脆把注意力放在了陆家两兄弟身上。见他们听了张寿的话满脸惊愕,随即目光微妙地盯着那纸片,分明不知道张寿所说的是什么,她不禁心中一动,竟是笑了一声。
“谁都知道陆尚书你一贯瞧不起小儿子,没想到这次居然反其道而行之,真稀罕!”
陆绾看也不看左右二子,淡淡地吩咐道:“大郎,二郎,你们去三郎那儿,把他和那个闹事撒酒疯的朱二都带过来。”
不管父亲是故意不想让他们听接下来的对话,还是仅仅吩咐他们去把那头肥猪和朱二这两个最好用的筹码带来,陆大郎和陆二郎都没办法抗拒,更不要说拒绝。于是,两人只能唯唯诺诺答应,随即一前一后出了屋子。离去之前,两人还不忘扫了一眼张寿。
这到底是打的什么哑谜!
而等到他们都出去了,陆绾这才敛去了刚刚那微微有些凝重的表情,竟是流露出了几分轻松之色:“张博士怎么能确定,我给我家幺儿看的那封信是正本?如果真的是要紧文书,我兵部有的是人才破解。而如果不要紧的,我也许只是摘录几段,考校一下儿子。”
“不过,果然和那朱公权说得一样,张博士身边那个小厮很厉害,就连我这尚书府邸都能出入如无人之境。”
张寿没有因为陆绾那明显戏谑的表情,以及瞬间察觉到阿六从中穿针引线而有什么挫败,只是用陈述性的语气说:“也许陆尚书给陆三郎信并不是原来的那封信,但我想那些分隔字和字的横线,陆尚书应该是请人依样画葫芦从原来那封信上照原来的位置挪下来的。”
拆穿此言后,见陆绾果然沉下了脸,他就笑道:“当然,要想让这些横线和汉字的个数严丝合缝,那个绞尽脑汁再写一封信的人辛苦了。”
陆绾刚要反唇相讥,接下来张寿说出的四个字,却直接将他的话堵在了嘴边。
“孔大学士。”
四个字说出口,张寿见陆绾仍旧若无其事,仿佛根本就不在乎他说的话,他仍镇定自若。
“陆三郎算学天赋虽说已经是上上之选,但是,他的眼界还不够宽广,因为他毕竟也是从小到大被逼着读四书五经的人,有些东西束缚了他的想法。如果再学个两年,那么他一定能轻而易举看明白这密信奥妙,但现在他不行。”
“那张博士的意思是说,你可以?”
“也许。”
张寿哂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前提是,陆尚书认为,我刚刚说的这四个字,和你想要破解的那封密信,有相通之处。当然,陆尚书如果觉得我解错了,那我就回去。但只要那封你造出来的赝品上,所有横线都按照原有位置排布,那么我回去也能解出一些东西。”
“重要的不是文字,而是那些分隔字与字,看上去犹如小孩涂鸦的横线。”
朱莹顿时心花怒放,连忙附和道:“阿寿,既然陆尚书口口声声兵部人才多,能解开这封信,我们就回去吧。陆三郎留在国子监就是九章堂斋长,偏偏当爹的非要把他扣在家里,宁可让他继续被人耻笑是不学无术的废物,这样望子成虫的爹,我还第一次见!”
“莹莹别这么说。”张寿见陆绾面色纹丝不动,仿佛根本没把这冷嘲热讽放在心上,他便阻止了朱莹,随即沉声说道,“相比陆尚书的大业,陆三郎区区一个儿子的前程,自然不算什么。但有件事我必须提醒陆尚书,今天在国子监,皇上确实很赏识令郎。”
见张寿说完这话,拱拱手后竟是真的要走,而朱莹则是步子更快,两人竟是一后一前已经到了门边上,陆绾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地问道:“张博士真觉得三郎有算学天赋?”
“下午我在老师那儿,他就对我抱怨说,他这辈子收了无数弟子,但真正有算学天赋的凤毛麟角,其中不少人还热心于功名利禄,所以觉得我运气很好,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三个有天赋的学生。也许在别人看来,陆三郎是朽木不可雕,但在我看来……”
张寿顿了一顿,这才加重了几分声音:“他是鱼目里混着的一颗珍珠,一直以来,包括陆尚书在内的人,全都没发现他的光彩!”
那一刻,正好在来老爹外书房半道上碰到两个兄长,刚刚赶到门口才一会儿的陆三郎只觉得眼睛有点湿热。哪怕他一向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掉眼泪什么的最不像话了,他仍是使劲吸了吸鼻子,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个奇妙的念头。
怪不得人家都说,士为知己者死!他娘的这种感觉真好!
而朱二则是满脸悻悻。这世道真是疯了,猪头居然也能变天才!
至于一贯偏疼体态偏肥幺儿的陆夫人甄氏,此时则是忍不住拿着手绢抹眼泪,心中对张寿的好感那简直是突破天际。这么多年了,小儿子气跑了多少先生,如今竟然有人称赞他是璀璨的珍珠……就冲这一点,她也一定要维护好这位先生!
更何况,她生怕老爷真的把朱莹娶进来给她当儿媳妇,如今人家连这一重隐忧也解决了!
屋子里的兵部尚书陆绾没有去想,张寿是不是特意把话说给外面的人听。他只是沉默着,仿佛在试图接受自己一贯瞧不起的小儿子也许真是个天才的事实。
足足许久,他才冷淡地说:“张博士想用你已经破解了一部分的这横线奥妙,换取我放走三郎去国子监九章堂当你的学生?三郎既然已经为皇上和葛太师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