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古扬,微微抿了抿嘴唇,为了吞掉遗漏的血迹,也为了掩饰此时内心的仓皇。他快速眨着眼睛,竟恨不得身边有一壶酒,将它一口灌下。
是啊,你凭什么以为,故人就是愿意随你一起回去的人?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着古扬的心,但他同时知道,每个人都可以有不同的选择,哪怕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也是一种可能。
古扬感觉自己掉了进去,掉进了许多年前的牵绊,也让他不再那般深沉、那般冷静。
哈哈哈哈!步彩楼忽然大笑,“深谋如你也不过如此嘛!我只是想知道你还有没有当年的样子,谁知道你竟如此大方!”
“你!”古扬上前一步,步彩楼猛然转身,片刻便已消失在窗外。
瑜府的后门外,一个腿脚很不利索的人,在瑟瑟秋风中咧着嘴。
此时已接近午夜,来往之人对他纷纷侧目,看其打扮乃是非富即贵之人,旁边明明有几处客栈,他却只在冷风中苦熬,而且一熬便是整整三日。
最奇的是,此人身边放着一辆无马大车,车上垒着整齐的各色匣子,隐隐散发着茶香。
寻常百姓倒也罢了,许多夜间现身的杀手当真是要惊掉大牙,他赫然就是铭阁之主金锋烈。
江湖上,金锋烈是出了名的脑袋大条,时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比如眼前这般“施财问道”的架势,换成其他有些身份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而若知道他近来的疯狂之举,眼前景象不过是小菜一碟了。足有一个多月,金锋烈每天最主要的事便是到处搜集名茶,此人虽然身躯伟岸、面目粗犷,但认真起来颇是让人刮目。
他跑遍了西土各大城池,拜访各处茶庄。功夫不负有心人,金锋烈攒起来足足一马车种类不同的茶叶,并自己总结为“稀、醇、古”三字真经。他亲自赶着马车,招摇于碧洛城内,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嗅到车上无与伦比的茶香。
最终,他将马车拉到了三生园,却被告知古扬早已去了瑜府,金锋烈马不停蹄到了瑜府,先是在瑜府正门等了三日,后来发现在瑜府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太惹眼了,这才换到了瑜府后门。
但自从来到瑜府后门,金锋烈所虑颇多,虽称不上缜密,但他绝然不傻。这三日里,瑜府周边风声骤变,各路高手不断迂回,所有人的着眼之地都是瑜府的后门,这让金锋烈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瑜府之外,已然天罗地网,静候古扬。
“金阁主?”
过分沉溺的金锋烈,忽然被一个声音唤醒,抬头一看立时双目大张,“快快快!快回去!”
“你为何会在此地?”
“我在此地就是为了让你回去呀!”金锋烈几乎要跳起来,“老弟,你切莫再走一步,这车茶叶是老哥报恩,你把他带进去,你我山高水长,来日再见!”
古扬愣了一愣,此时的金锋烈好似市井当中的送柴人,竭力要把这马车拉进达贵之邸以换生活所需。
“报恩?什么恩?”
“当然是柴珠老贼之事啊!我这一生之秘终于得解,杀我仇人必是我兄弟,你不喜酒,我便给你准备了天下最好的茶,不是老哥吹牛,这些茶每一份都是天下独有!”
古扬道:“柴珠既有案底,早晚都会被世人所知。”
金锋烈道:“我知你是无意之举,这茶叶我却有心而为,两相比较,你可否感觉到老哥我浓天烈地般的诚意?”
古扬笑了笑,“你带着茶叶先行,我随后便到。”
金锋烈回身一望,忽然僵住了,他看见古扬的脸上挂着两道血水,随着周边灯火的闪烁而变着颜色,时而深红时而青黑,定力如他也是浑身一凛,“老弟,你怎么了!”
转瞬之间,金锋烈心中明悟,古扬只是眼睛流血,其余一切正常,立时双目张大,“你、你服了玲珑血心?”
唉!金锋烈喟然一叹,“我有路,你敢不敢走?”
“带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