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想,有此等镇长,何寡妇如此风韵,能跑出他镇长大人手心?
王镇长来了,到我们院子时,肩挎长枪,威威武武。
一见何寡妇,他那张癞子马脸堆满笑容:“丽华,听说你一人带两个娃娃,很不容易,在饭馆工作工资低人又累。我今天代表镇政府通知你,准备给你换个好一点的工作。“
何寡妇又不是憨子,岂听不出这话外音,猜不出这醉翁意?
不过,守寡这么多年,经历了一些事,使她明白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一一相貌、感情当不了饭吃,也把娃供不大。只有钱可买米,只有饭才能使娃长大。只有权势,才可使她这个寡妇不受人欺负。
她想:“既然命运对我不公,我又何尝不可戏耍人生。男人无非是想要我的身体,我为啥不可以利用男人换回我想要的东西。“
于是,她微笑着请王镇长进屋坐。
大概十分钟,她的门从里关上了。
我妈妈曾提醒她:“丽华,这个人家中有老婆娃儿,刚来就睡了人家黃花闺女,人品太坏,你可千万別犯糊涂啊!“
“刘老师,你看我孤儿寡母活得好难。他有权有势,不从他,他肯定纠缠不休,日子不会好过。从他,也许对我还有点帮助。“她哽咽着说。
我妈听罢,只能拍拍她的肩膀,重重叹息一声。
一个月后,她从镇小饭馆调动到镇供销社。
从此,街上常见到她与王镇长出双入对的身影。依偎小镇流淌的岷江中,常听到她与王镇长泛舟时“咯咯“地笑声。
有人说,王镇长与何寡妇干劲大、胆子大,不仅公然敢在镇政府颠鸾倒风,还常在船上、河边“打野战“。
此时的何寡妇已彻彻底底把名啊声啊踩在脚下,只图今朝有酒,哪管明日之愁。未来?去他妈的!不知道!
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一不知是哪位先人大师的话,搁何寡妇身上简直是量身订制。
镇长“夫人“没当几个月,金秋十月抓了“四人帮“,这王镇长被划为造反起家的“四种人“,锒铛入狱。无常命运又一次将她打回寡妇原型。而且,沾上了王镇长的腥臭,过去哪些仰慕她的人,也对她敬而远之,避之不及。
她,在秋风秋叶中踽踽独行。前方,等待她的除了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还有两双稚嫩的手伸得老长等她牵抚……
3
岁月如梳。转眼过了十五年,她已四十四岁。有好心人看她一直单身,便给她介绍对象。刚开始她坚决不愿意。后经不住介绍人再三劝说,她勉强同意见一面。
不曾想,这两人可谓“一见钟情“。
男方姓李,是县粮站站长,比她大十岁,离异,也有两个女儿,跟奶奶住一起。老李长得高高大大,皮肤白皙,几根白发在有型的头上格外醒目,有一副大干部的派头。
何寡妇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外貌端庄、儒雅的男人。
不用说,老李也一眼看上了这个风韵犹存,小他十岁的女人。
两人很快结婚。两个娃娃晚上全部到姥姥家睡觉。余下的空间和时间,又激发起他俩久旱逢甘露的疯狂。
这次,大家都看好何寡妇这桩婚姻。两人郎才女貌,恩恩爱爱。大家想,何寡妇真正的好日子开始了。
可这何寡妇真正应了“红颜多命舛“的恶咒。这桩被大家看好的婚姻,半年后就被摧残的摇摇欲坠、破破败败。
原因是两人性恪都强。初婚时双方沉浸在甜蜜中,忽略忍让了对方缺点。可新鲜劲一过,狐狸尾巴露了出来。稍稍言语不合,意见分岐,两人就争吵不休。继而发展到语言暴力、肢体暴力、砸、摔东西。
何寡妇脸上三天两头青一块紫一块。老李脸上也经常挂着手抓的血印。
其次,“两锅水难搅“,各自都认为对方厚待亲子,薄凉继子。这“经“家家难念,两个要强性急的人,断断念不好这“经“。
再有就是两人都有心理阴影一一何寡妇怕老李忌讳她的过去,这是她的梦魇;可老李婚后偏偏就听说了她的过去,这是他心中的芥蒂。
双方明面上不说,却将这气都用在吵架、打斗、摔东西上。
每当看见他们家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我心中就充满了对何寡妇的同情。因为,十七年来,我亲眼看到,何寡妇被命运抛上抛下,身上、心上满是疮痍。我想,要不是两个没爹的娃,她不知会死去多少次。
这样的婚姻,还能维持多久?我不知道。
这一年,我们搬到县城。后来,我到外地工作,再也没听到何寡妇和她一家的消息。
光阴荏苒。又是十五年。我回到家乡过春节,在一个酒店团年,我们却意外的碰见了何寡妇和她的儿女。
我们惊喜地打着招呼,像一家人一样亲切,丝毫没有因岁月流逝而带来的生分。
在相互问候中,我知道了当年何寡妇就与老李离了婚,从此断绝再婚念头,一心一意挣钱、攒钱供两儿女上学,直到儿女大学毕业,事业有成。
渐进花甲之年的何寡妇,已皱纹明显,美貌不再,但脸上却幸福满满。不大的眼情虽然更小了,没了当年撩人的风情,却透出慈祥温和的神情。
我不由感叹,谁能想到,眼前这位举止端庄的老人,年轻时曾迷倒过多少男人,曾有过多少fēng_liú轶事?
又有谁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