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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闲说笑谈

张永东在河边见着孙泉源,本以为孙泉源会高高兴兴跟他坐到草地上好好聊上一阵子。哪承想孙泉源心思重重,话比平时少了许多。他觉得奇怪,再三追问。孙泉源说:“你没看沟里那情况,知青全军覆没了。女同胞调到了街里,小五调去了公社农场,荣欣不知去向,全新家大哥、姐夫来到队下跟我说,这日子没法过,让我们拉开锅。我能咋说?人家家里养活全新,这不拉开锅,总不能连我也养活了。那就拉开锅吧。你想吧,这样我们沟里几个还能有啥蹦头呢?任人宰割,任人拾掇,这是肯定了。好在我跟队长关系还不错,他不会下大劲儿整我,我想我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在沟里待下去呢。”

张永东说:“那你就想办法从沟里出来,也来街里条件好的生产队。”

孙泉源苦笑一声,赌气地说:“别说街里的生产队不要我,就是要我,我还不去呢。你没听沟里老百姓说那俩女的,难听死了。就为这,我就是死都不会从沟里走。你记着,这是我说的:那俩女的从沟里走,那是错上加错;以后无论是有啥好事儿,也都轮不上她俩了。若是家里有门道,那还另当别论;若是家里没门道,那就等着撮底吧。不信等着瞧。”说罢撩开大步跑着去追赶架子车,边跑边回头吆喝:“你来船上吧,我还得装船,咱们在船上说话!”

张永东觉得这孙泉源几天没见,好似变了一个人。心里想着老人们常说:“几天没见,另眼相看。”看来老人们这么说还真有些道理。他本来就没事儿,只是想下船到岸上转一转。这时孙泉源朝船上走了。他要跟孙泉源说话,也只好返回船上。他知道各队装船,还要好长时间,因而不紧不慢,顺着土路,悠悠朝着河边走。只听后边喜洽洽传来欢欣笑语声,一群青年男女,拉着装满东西的架子车,顺着土路疯跑过来。驾车带领大家往前跑的居然是调到街里的女知青尤继红。尤继红看见他便朗朗笑着说:“张永东,你快跟我来,帮我们装车。”

张永东没理她,闪到路边,看着他们那架子车一辆一辆奔过去。待他走到船边,孙泉源他们石头窝子的东西已装到了船上,尤继红他们车子上的东西也正装船。张永东见尤继红能扎扎正指挥他们队下那些姑娘小伙装船,他连正眼看都没看一眼,跟孙泉源做了一个手势,沿着另一块儿跳板上走上船,挽住孙泉源的手,两人来到船头上,坐下说话。

还没说上一会儿,尤继红带着火气过来问:“你俩看见我都不理我,我哪里伤着你们了?”

孙泉源说:“不是不理你,是没有啥说。你们调街里,连个招呼没打就走了,我们还有啥说呢。我们从心里祝愿你们过好就行了。”

张永东听她这样问,也笑着说:“咱们能说些啥?”

尤继红说:“愿我们过好就行了?古丰姿得病你们知道不知道?”

孙泉源忙问:“那身体壮得跟牛似的,还能得病?她得了啥病?”

尤继红说:“神经病。精神病。”

孙泉源和张永东同时说:“那不可能。真要是有病,关系也就可以转回去了。”

尤继红说:“我去她家了。她爸说,不转;锻炼她,一定要让她响应主席号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呢。”

张永东说:“她爸傻吧。她爸不知道咱这儿啥样吧。他还奢望他闺女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只要不在咱这儿把他闺女带流痞就可以了。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也就是你们去街里那前几天,你们队下那大草驴不是掉线儿发情了嘛,大队农科院的配种员把那从内蒙买回来的种马牵到沟里,孩子们都吆喝起来:‘打卷了,打卷了,都快来看,打卷了!’

“古丰姿在院里听见,跑出来问:‘啥是打卷?’

“孩子们说:‘马骑驴。那就是打卷。等会儿你看看,一看就知道了。’

“沟里上年纪人说她:‘大姑娘家不能看这个。你避一避,躲开吧。’

“你可知道古丰姿咋说?她说:‘大姑娘为啥不能看?为啥要躲开避开呢?’

“小伙子们接过她的话头开玩笑:‘不避开,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天天做梦都想看,那就了不得。’

“她也不知道人家说的是啥意思,居然说:‘拔不出来也正好,天天都能看,做梦也能看,也用不着了不得’

“这话引起年轻人连声叫好一片笑。大娘婶子听说了,从家里出来劝她走。她不走。说:‘男孩子们能看的东西,啥事儿我们当姑娘的就得回避,就不能看了?’

“婶子大娘们告诉她:‘那是母驴吊线发情,那是打卷。大姑娘小媳妇就是不能看。’

“她说:‘打卷是啥?我们当姑娘的不知道啥是打卷,正好看看不是就知道了嘛。’

“婶子大娘们说:‘那是驴马做骡子。姑娘不能看。’

“这下古丰姿也真笑了,说:‘我还真没见过驴马做骡子,有这机会看,为啥不看看呢?’

“说这话时,甲辰伯掂着一桶井水过来了,递给配种员一块儿肥皂。这时候大草驴已经拴到树上了。配种员撩着桶里水,弄湿了右胳膊,拿着肥皂涂抹一遍,又把手背上多涂抹些肥皂,撮住手,照住驴那地方一下可把胳膊入进去了。到里边搅一搅,说:‘还不是老顺畅,要不过两天再来?’

“甲辰伯说:‘六斤玉米已经出库,给你掂到这儿了。先来这一回,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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