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工夫,听得海林大妹和孙泉源在沟对面拍着门环一声一替大声喊:“队长,咱队下老母猪跑了,快起来吧!”“大中,咱队下那老母猪跳圈跑丢了,快起来叫人去找吧!”
他们三个听见那俩人这么吆喝,知道真是他们队下的老母猪跳圈跑丢了。知道孙泉源不可能再有工夫来跟他们说话,把灯关了,走到沟对面,跟孙泉源和海林大妹说:“你们要忙一会儿,我们也不耽误你们事儿,我们先走了。”
队下丢猪是大事儿。大中队长提着裤子,靸着鞋就来开门了。如此这般听孙泉源一说。大中慌得忙的朝挂有车脚的大柿树下跑。拿起轴眼里当钟锤的那柱青石,对着车脚就当当当敲起来。
半夜三更的钟声也是战斗的号角。队长跟孙泉源交待:“你在这里把情况跟,乡亲们说一下,让大家赶快上山找。我先上山去了。又跟海林大妹说:你就在沟口站着,出来一个记一个名字,你跟他们说,回头都在沟口集合,明天早上把这出工名单交给我。”
有手电的拿手电,没手电的掂风灯,能踢能跳的壮劳力都出来了。孙泉源一看队长让海林大妹在沟口记名字,也就觉得自己再待在沟口也没意思了,也想上山去。他跟海林大妹说:“我也是只知道那猪是顺着窑头那地朝山上走了,具体咋回事儿,我也不知道,你只管把我这话给乡亲们说一下就行了。我也上山去,多一个人还不是多一双眼睛,多一份力嘛。”说罢没等海林大妹回话,就朝沟外跑了。哪知不大一会儿,他牵着三只羊返回来了。笑着跟海林大妹说:“队长让我把这三只羊藏到我们知青院子里,让羊的主家着急去。队长还跟我说,只要别把这三只羊让人牵走了,就算我出工,让我把羊拴院里,只管插上门躺到屋里睡觉去。”
海林大妹问:“这是谁家的羊?让你牵回来了,你不怕得罪人?还拴到你们知青院呢。你可知道,你们知青这三个人,全新挨了打,回城去了。荣欣放羊,住在羊圈旁的窑洞里,人家根本就不回来。你们知青院里现在住的只有你一个人,这羊拴到你一个人住的院子里,得罪人的可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还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羊,到时候人家来要羊,你是给人家不给?给吧,队长没发话,给着不合适;不给吧,都是乡里乡亲,人家不就是把羊拴到麦地里吃了几嘴麦苗嘛,这又有什么?你想吧,这可是拿着你这知青当枪使了。这你可要想好,这是要得罪人了。说起来也怪没意思的,大中为啥要把这羊让你牵回来呢。这是把得罪人的事儿甩给你了。”
孙泉源说:“咱队下这羊群都拢起来了。这羊主家也够没意思了,这么好的羊群,羊不朝群里边放,半夜三更的,就为让这羊吃上几嘴麦苗,就把这羊趁黑放到麦地去了。这还不是咱队下的麦地,这要是咱队下的麦地,那还不知道咱队长该咋着整这主家呢。”
孙泉源笑了。说:“队长让我把羊牵回来,我只管牵回来就行了。我不管别的,我只管当我这牧羊人,我只管把这三只羊看好了,别的啥事儿我都不管,我还能得罪谁呢。”
海林大妹说:“你这牧羊人可是难当了。你这是要麻烦上身了。不信你走着瞧。”
孙泉源不以为然,呵呵笑。说:“我不管那么多,我听队长的。我只管把羊拴到我院里,我插上门,躺床上睡我的觉。”
夜深了。山上还有团团灯火晃动。孙泉源躺在床上睡得呼呼响。三只羊在屋外的窗下,稳稳地倒着沫,撒几泡尿,地上的尿坑,映着月光显得晶晶亮,一粒儿又一粒儿的羊屎蛋儿,成一片黑色,被踏扁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