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幔又似银白,纷纷扬扬,盖住大地所有的颜色,天地间只剩一片苍茫。
迈巴赫车旁,陆沧溟与盛左挨着肩头眺望着江边的方向。
距离云烟从那里跳下去,已经过去四个小时候,俩人保持着固有的姿势不曾动过。
只是陆沧溟的脚边,成片的雪花盖住一层烟蒂,又落下一层烟蒂。
陆沧溟后来想起这天,他说:我只是想把那个女人抽回来。
因为云烟曾经说过:“陆少,我想做你的烟,不离你的口袋,不离你的手,还能时常来个爱的亲亲。”
她说话还真不算数!
陆沧溟倏地轻笑出声,不是要做他的烟吗?怎么还不回来?
盛左沉毅地看着那个点,他想到了陆建国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陆家与盛家不能交战。
可是,对于他来说,交战不可怕,可怕的是时间在流走,而她还没好消息回来。
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包括陆沧溟,他们都明白,从这里跳进江里,她还能站到他们面前是多渺茫的事。
可是,纵然如此,他们也不会就这么相信她会离开。
呼啸的北风骤然加大风力,搅和着雪花,模糊了视线。
周恒与秦琦站在不远处,各自看着自家主子如此惩罚自己,也跟着难受。
突然,他们的手机各自响起。在空旷的雪地里,这同时响起的铃声引来陆沧溟与盛左的视线。
“陆少,那边有消息了。”
“盛总,找到人了。”
周恒与秦琦异口同声,向自家主子汇报。
陆沧溟已经迈开了双腿,长久的站立以及本有的腿伤,陆沧溟一个趔趄跪倒在雪地里。
他不敢问周恒电话那头有没有说人是活着的?
“陆少。”周恒忙扶起陆沧溟,“陆少,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一下。”
“不用!”陆沧溟已经起身,刻意伪装起清冷,脚下沉甸的迈不开。
没有消息还能抱一线希望,可找到了,结果是……他不敢多想,挪着步子缓缓走向码头那里,接着上船。
周恒捏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陆沧溟实情,人找到了却已经死了。
“陆少,太太她……”
“住口!”陆沧溟冷冷地打断,她不会有事的。
周恒缄默地不再说话,手下人打来说尸体在下游一百米处发现的。
一百米?周恒不敢深想,被水流冲击了一百米,就算找到也面目全非了。
陆沧溟攥着拳头,眸色清冷,薄唇翕动:“她会游泳,她不会有事的。”
周恒不再多言,他看着陆沧溟刀削的唇在颤抖。
陆沧溟到时,盛左已经先一步到了。
陆沧溟的到来,人群中已经自发地散开了一条道。絮状的雪花化作漫天飞舞,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看不清躺地上人的眉目。
但是,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结果可想而知。
陆沧溟忽然站立住,再也前进不了。长长的江堤像似无限延伸着,而尽头的她,他再也到不了。
酸?涩?痛?苦?
无奈?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陆沧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煎熬,被多重感情同时凌迟着,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该是沉稳的,他只有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他只有喜欢的人抛弃的人,他只有高兴的情绪愤怒的情绪。
而现在,那些陌生的情绪却一下子从他的眼里钻进他的脑子里,他的心里,他的血液里,他的骨髓里。
他不知怎么形容,只知道好难受好压抑,他甚至想一头扎进滚滚长江之中。
心有千斤重,压的他直不起腿,猛地,双腿重重地跪在江堤边,仰头对着满天的雪片嘶吼出声:“啊!”
周恒静静地立在一旁,默默地摘掉了头顶上的帽子。
盛左回头看了眼陆沧溟,对着身边的秦琦说:“吩咐人仔细点尸检,随后好好厚葬。”
吩咐完转身走向陆沧溟,路过他时,淡声:“是云洛。”
苍凉的悲怆刹那间收住,陆沧溟猛地起身跑向尸体的方向,看着陌生的面孔,他那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散架了,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去。
陆沧溟醒来时,是在码头的酒店里,医生已经处理过了他身上的所有伤痕,周恒端来了小米粥。
陆沧溟淡淡地扫了一眼,依稀记起她很喜欢吃小米粥,说能减肥还有营养。
她说喜欢,他就吩咐厨房每天都炖着。
但是他从来没告诉过她,即使她胖个二十斤也不会显胖,何况他喜欢有肉的她。
只是,她喜欢瘦一点的自己,他就由着她去了。
陆沧溟神情一冷,“撤了,以后不准再吃小米粥!”
周恒明了,不再多话地收走小米粥,换成了一份面条。
陆沧溟一口未动,只是点燃了一根又一根香烟。
‘陆少,我要是有一天离开了,去了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你会想我吗?’她曾问他。
他回:‘不会,既然你自己离开的,我为什么要想你。’
她怪嗔他:‘陆少好没良心!’
他当时没说心里话,‘如果你离开了,我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如今,他明白了,她离开了,他撕了心裂了肺。
他不能睡觉,梦里会是她。
他不能睁眼,目之所及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他不能吃饭,会想起她贪吃又怕吃胖的样子。
他不敢喝水,会想起她拿着吸管喝水怕口红花了的样子。
他终于懂了,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