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徐婉婉一起进宫的,还有几千株娇艳带刺的玫瑰,一夜间就霸道地开遍了整个东宫。连水漓的住处也不能幸免,她站在夕阳下看着被砍断的梨树,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心绪,她蹲下身,用一抔一抔地黄土,将来不及枯萎的梨花埋葬了……
司徒翊站在廊下,踌躇了一会,还是没走上前去。他想到太傅的劝告,殿下若真心待她,现下还是冷落她才好,否则皇后和徐侧妃会把怨气都发在她身上。
在离三年之期只剩一年的时候,司徒翊悄悄到偏殿找水漓。她正坐在廊下抚琴,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一身,及腰的长发在寒风中飞扬,宛若三千烦恼丝。琴音被雪水浸染,轻柔却冷涩:“严霜白草木,寒风昼夜起。感时为欢叹,霜鬓不可视。”
司徒翊伸手拂去她额间的雪屑,指尖传来沁骨的寒,水漓抬起头,眸中满是错愕,显然,她不知道今天是他们成亲两年的日子。
“真抱歉,我这阵子都没出去,早就不看黄历了。”
司徒翊没说什么,挨着她坐下,继续拂去她身上的雪絮,而后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方才唱的什么,再唱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她轻拨琴弦,换了一支温和舒缓的曲子,歌声也不再疏离清冷,为他渡上了一层暖意:“风回共作婆娑舞,天巧能开顷刻花。正使尽情寒至骨,不妨桃李用年华。”
他按住琴弦,拥她入怀:“很冷是不是?我听到了,你方才弹的是子夜歌。对不起,把寂寞染给了你……”司徒翊低头亲吻她发间的银白,身后冷风袭来,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了一身:“漓姐姐,你看,我们一起白头了。”
水漓的唇畔泛起涟漪,眼中的柔情背后却隐匿着一抹哀色,司徒翊不知她的心绪为何会这般复杂。母后工于心计,一心想着夺权,眼神再复杂他都不觉得奇怪,可水漓分明清丽隽秀得宛若雪中仙子,怎会有如此沉重的心事?可能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吧。
司徒翊从衣袖中拿出一只手镯,轻轻给水漓戴上:“上面的图样是我画的,夜明珠是从父皇赐给我的发冠上摘的,我特意让他们只做一个,因为你是唯一。”
水漓低着头,轻抚手镯内侧的字迹——执子之手,与子白首。
“翊、”水漓正要说什么,却突然站起身退到几步之外。
司徒翊还未及反应,徐婉婉已经带着一群宫娥冲了进来:“你这个老女人,到底给殿下哥哥施了什么法,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念念不忘的。那个手镯不是要送给我的么,你怎么能戴!”
水漓靠着廊柱,飞扬的发丝遮住了脸颊,司徒翊还是看到了她眼中那破碎的凄然。
他竭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婉婉,你今年几岁?”
“婉婉比殿下哥哥一岁,今年十三嘛。”徐婉婉瞥了水漓一眼,得意地转头。
“哦,比漓姐姐四岁。那照你的说法,四年以后你也老了,我就可以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