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蓉见皇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想必已经对太医的言辞深信不疑,遂将心一横,凄哽地道:“父皇,栩儿确实是您的亲孙子,您也说,他的眉眼跟您非常相像,其实他是、”
“嚯——”蓦地,一阵阴风破窗而入,众人只觉一道阴影闪现,回过神时,耳边已响起上官蓉的惊叫,她怀中的襁褓不见了。
楚瀛飞正要喊侍卫进来,却见一个暗灰色身影站在殿中,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襁褓,语气似山林中游荡的走兽,悲凉的怒意:“从头至尾,你就没和我说过一句实话,什么血浓于水,都是枉谈……”
灰衣人说完,直接将襁褓一抛,楚瀛飞慌忙飞身上前,接在了手中。
“呵,奸夫终于现身了。”灰衣人冷笑道,目光却未落在楚瀛飞身上,而是如刀锋般,狠狠地剜了皇上一眼,仿佛看见前世今生的宿敌,势要鱼死网破。
楚瀛飞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而且同是习武之人,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武功恐怕深不可测,而且、又莫名有些熟悉。他赶紧把襁褓塞给上官蓉,自己则挡在皇上面前。谁知那灰衣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整个人移形换影般飞到凌菡身边,伸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你要做什么?!”楚瀛飞喊道。
“这是我的家事,不想死的话就别多事。”灰衣人钳住凌菡,准备跟来时一样,如阴风般消失。
“站住!”众人闻声回头,只见皇后面色苍白,踉跄着跑了出来,她显然很虚弱,倚着翡翠屏风,轻轻吁气。
“你就这样走了,留我一个人?”皇后应是晕厥之后堪堪转醒,只穿了一件素白的丝裙,纤细的身形衬着莹白的脸庞,整个人好似一枝带雪的梨花,她这样深情脉脉地看着灰衣人,灰衣人的身体明显一颤,目光也软了下来。
楚瀛飞真是为自己的父皇难过,宠了二十几年,竟是这样的结局。他都不敢去看他的神情,怕是凄入肝脾的痛苦。
“你不是说,我们还是断了好吗?”灰衣人沉声开口。
“那时候,不如此说,怎么办呢……如今溟儿走了,你还留我一个人在这囚牢里、”
“你能一起,我当然求之不得。”灰衣人并没有松开凌菡的意思,而是扼着凌菡的脖颈,走到皇后身边:“我们、咳、咳咳!”
一瞬间,忽然白烟弥漫,皇后不知朝灰衣人洒了什么东西,引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凌菡也被呛得难受,但还是捂着喉咙,趁机逃脱了。
“该死,这个男人到底给了你们什么,你们母子竟这般骗我!”灰衣人在暴怒之下,愤恨地将皇后一推,顷刻之间,谁也来不及相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倒地,不过她惊骇间还没忘了护着腹中的孩子,一只手死命撑在地上。
“凝儿!”皇上慌忙跑上前,抱起皇后:“怎么样,受伤了吗?疼不疼、”
“快、快救凌菡。”皇后捂住剧痛的手臂,虚弱地吩咐。
那灰衣人虽然糟到算计,但武功还是高了楚瀛飞不知多少个档次,而且看情形,外边的侍卫也已经被他搞定,否则不可能到这时候还不进来护驾。好在方才一直看热闹的诸葛翼居然肯帮忙,两人趁着灰衣人被白粉迷了双眼,勉强跟他对战了十来个回合。
皇上也赶紧到角落的玛瑙宫灯后边,拨动了机钮,召唤禁军的暗铃响了起来,那灰衣人似乎犹豫了片刻,最后决定还是先脱逃为妙,于是袍袖一挥,只见窗户洞开,他整个人已如阴风般消失了,只是那愤恨阴冷的目光,还停在昏暗的宫殿内。
此时分明是早上,众人虽然心思各异,但都觉得是暗淡的黄昏,夜幕,即将降临。
“诸葛,快去把宫娥和侍从叫进来,偏殿的太医也赶紧传过来。”皇上吩咐道,诸葛翼瞥了楚瀛飞一眼,转身去了。
“你把她带下去,你们两个的事,自己看着办吧,孤不想管了。”这话显然是对楚瀛飞和上官蓉说的,但皇上并不看楚瀛飞,而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卷起皇后的衣袖,查看她的伤势:“很疼是不是?”
“还好……手没干系,孩子没事就行。”皇后柳眉紧蹙,勉强挤出几个字。
“说什么傻话。”皇上听了很不高兴:“当然是你最要紧。”
皇上在这说着情话,楚瀛飞和凌菡并不觉得怎样,反而有些感慨,但上官蓉心里就十分不受用了,她和楚溟飞就不用说了,相敬如冰已经算是非常婉转的形容,和楚瀛飞呢,根本只是个替代,两人现下的干系,连藕断丝连都算不上,如今孩子的身世已经如揭伤疤般揭开,皇上厌恶的神情代表了一切,更何况还有个皇后!皇后现下抱恙,暂时没心力惩罚自己,一旦身体好转,岂会饶过自己!对了,她方才那般奋力救凌菡,是知道凌菡怀了楚溟飞的孩子吗?她什么都知道了,定等着跟自己清算呢。
上官蓉紧搂着襁褓,越想越怕,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
这时,宫娥内侍、太医女医全都赶到了,忙着奉茶、诊脉、开药,混乱间,上官蓉已经被挤到一边,转头看楚瀛飞和凌菡。凌菡脸色有些苍白,疲倦地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楚瀛飞则是一脸沉郁,大概在思索等会怎么跟皇上解释。
“看情形,我是没几天好活了,但这孩子既然出世了,也不能这般伤惨的离去吧,总是一条性命,你们就算不心疼,也会有点恻隐吧。”上官蓉跌坐在宫锦上,露出恍如隔世的沧桑神色,黯然地看着楚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