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么?”我有些奇怪。
“公子所戴之物、怎么会和千杀阁的阁主一样?上个月,我伯父被杀,死里逃生的堂兄告诉我们,他记得那蒙面黑衣人的袖口掉落了一块玉佩,又急忙捡起,想来定是重要物件。堂兄就暗暗记下了,想着日后寻仇。”
“你怎知那人是阁主?”
“旁人都是那么叫他的。据说他身上还带着点幽兰的香气。”
我没说话,只觉得有一块冰冷沉重的石头压在心上,透不过气来。
我慢慢朝山上走去,没想到弦月竟坐在大门的石阶上。她靠着墙,嘴上含着一根蒲苇,眼眸没有望向她喜欢的星空,而是看着如墨的山峰。
“原来,你不愿离开山庄是因为、你想成为这里的主人。我做梦都没料到,师姐居然有如此的气魄。”我嘲讽地笑着,不知是笑她,还是笑我自己。
“你走吧,别回来了。”
她就这么轻松地放过了我,而我也没有多想,倘若当时能静下心来细问,或许我们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我下山的时候,那女子竟携着家人等在那里。
“女子实在担心,怕公子误入歧途。”她开心地向我跑来,美丽的眼眸温情脉脉,绯红的脸颊宛若桃花。
我太冷、太累,实在禁不起她的温柔,很快就被她的芳心俘获。
原来她是官家姐,那日被山贼所虏,向其父索要大笔钱财。她父亲收到信后即刻报官,山贼大怒,扬言要让他后悔。
女子吞吞吐吐地告诉我,家人以为她已经被山贼轻薄,十分犯愁。
“公子,我们成亲好不好?”她轻扯我的衣袖,含泪的双眸楚楚可怜地望着我:“公子救命之恩,我愿意以身相许。公子需要安定之所,而我、需要一颗能让我安定的心。”
我思量了许久,决定告别悲凉虚妄的过去,开始平静安定的生活。
“弦月,别怪我。我一心想带你离开那个地狱,可你已经在黑暗中沉迷,我们只能、fēng_liú云散,各自了断了。”
“姑爷,不好了!姐的花轿被劫走了!”
我刚换上喜服,几个家丁就破门而入,我急忙按他们说的地方寻去。
花轿静悄悄地停在山路上,只有新嫁娘泣血般的啜泣。有人从花轿里走了出来,不是艳丽的喜服,而是、一抹刺目的白色。
冷笑声响起,我眼内充血,提起长剑朝那抹背影刺去。他武功虽高,但我招招狠绝,几个回合之后,他便像白云般缓缓倒地。
倏然一阵风气,幽兰的香气飘来,我惊恐地走过去,揭开白衣人的面具:“弦月!”
“对不起,我一直都瞒着你。”她虚弱地开口,唇畔泛起苦涩的笑:“让你练好武功,一是方便你以后逃生,二是、可以杀我。”
“十岁生日那天,师父告诉我,其实、我是他的女儿。我刚满月的时候,他就带着我离开家,隐居在这片荒山,千杀阁是我们世世代代的任务。如果我不继续下去,家人就会被灭门……”
“对手设局将我引过来,我知是计,却还是来了。因为、我虽是千杀阁的主人,却做梦都想离开那里……如今,总算借你之手解脱了,死在别人的剑下,我还真不愿意。”
“快走吧,我问过师父你的家乡在哪。”她用最后的力气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我画好了地图,趁他们没来,赶紧走。”
我终是回到了家乡,荷包里,多了弦月的一缕青丝。
都说,忘记一个人,离开一座城。
可是,茶铺的老人拉起了二胡,用那沙哑的声音唱出:“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的时候,我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选一个做同伴,此后同生共死。”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记忆的片段好似利刃,将我的心刺了一刀又一刀。只记得那夜她在石阶上独坐,嘴上含着的蒲苇,在冷风中轻轻摇曳。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你人虽然回家了,魂魄还在外面飘荡吧。”
自己多年前的玩笑话,竟然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