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是要去何处?”萼和蕊忙跟了上来。
“我想去太液池走走,你们跟着就好,别再叫人了。”
太液池也在深冬中沉睡着,湖面宛若一张幽冷冰莹的镜子,零星点缀着几枝腊梅。合宫舟停在湖畔,自顾自地流光溢彩,只是暗淡的天色让它的华美显得有些沉重,更何况船上悄无声息,似一个被遗忘的神秘境地。
“你们在船边守着,我想一个人静静。”我走进船舱,里面的陈设还和那天一样,笙箫琴瑟、熏炉酒具,就像刘骜说的,我随时都能来泛舟游湖,他也会随叫随到。
我没有坐在那天的位置,而是坐在对面,像一个看客般,重温着绵延的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已经一片暗沉,萼在外面问我要不要燃烛火,我回绝了她,起身朝船沿走去。我想跳舞,不为谁,只为自己。
昔日在公主府,我练舞是最积极的,众舞伎时常取笑我,说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学些讨巧魅,惑之术,不定还能赶上哪个王公贵族大发善心,纳为姬妾。舞艺精妙又有何用,年岁一增,便如风中蒲柳,纵使能舞,也无人问津。她们的话我不是不信,可跳舞是我的喜好甚至天性,我在舞中畅想、在舞中幻梦,身如飞燕又似轻羽,旋转飞扬,洒下一地忧伤。
一支舞做尽一场梦,诉尽一段情,甚至预见一生一世的结局……
此刻,我又扬袖而舞,反正天色如墨,看什么都像鬼影。我任裙裾翻飞、思绪飘散,整个人好似迷失在云丛中的燕子,盘旋飞舞,寻找出处,连发髻上的绢花也如同严风中的腊梅,凌寒摇曳,幽怨凋谢……
我累极,靠在栏杆上,“刺啦——”一声脆响,栏杆断了,不及反应,我已坠入冰冷的湖中。
“有人想我死。”这是我在惊惧与哀伤中,最后的念头。
湖水寒冷刺骨,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倏然一道白光闪过,仿佛有人驾着白鹤而来,紧紧攥住我的手,将我拉进了白云深处。
要死了么?我冷到极致反而觉得炙热,在冰与火的交织中,我惶惑地睁开眼睛,没有白云也没有仙鹤,四周依旧一片暗沉,只是这黑暗中,有一个毫无喜色的新郎。他一袭锦绣红袍,却满脸惊惶,幽深的眼眸正悲恸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