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了国师,林源留下半盏尚未饮完的温茶,匆然离去。
国师却没有再入审阅文书奏折的状态,而是将茶具收好,坐于主座上,入定静思。
看来,的确是时候将这一潭死水搅皱了。
虽然这一方的湖水,本就浑浊不堪。
国师虽然仍想留给林源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但留给他自己的时间,却已是少之又少了。
……
林源不知道在自己走后,国师的态度比及之前近乎于逆转。
当下她最关心的,还是温蕾萨的身体状况。
一处居室里,温蕾萨躺在床上,而一位恶魔正在以独特手段观察对方的身体情况。
“太医,我这位朋友的状况如何?”
林源揖礼而向,便是有些急切地问道。
为国师府效力的医者,自当是信得过的,故而林源对对方并没有什么戒备。
那位魔族太医的表情却是有些凝重,捋着胡须,讲述道:“回禀小主,这位姑娘的身体状况甚是奇怪,我已经过细细检查,她身上并未留有任何的内外伤患。但精神上……极不稳定,似是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抗争,故而导致浑身魔力异常涌动,恕老夫无能,并没有能彻底根除的办法,只好开上几方温润神识的药方,以作缓解。”
如此情况,林源算是很了解的。
那夜中,温蕾萨忽然爆发,但情绪就一直进入狂暴凶戾的状态,与她往常差异近乎于不可合为一谈。
而且眼前的太医也绝非那种庸医,说话保守,便是说明温蕾萨此时外物对她并无太大改善的作用,还是得看她自己的意志力。
“有劳太医了。”
林源礼送了这位恶魔医者,将药方交于一位仆从,命他去药房兑药。
坐在床沿,林源看着温蕾萨紧皱的眉头,牙齿咬着嘴唇,她用手拭去了对方头上冒出的汗珠。
虽然此事罪过不在于林源,但也算是因她而起,想起之前的大话,难免有些愧疚。
握起温蕾萨有些发烫的手,林源试图将自己的意念传达给对方,帮助对方在自我意识的对抗中坚定自我,不被血脉天性中的凶戾所影响。
“我相信你能做得到,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林源重复着这句话,以心灵沟通的方式传达到对方的心中。
虽然林源并不知道,温蕾萨会不会听得她的支持。
……
林源虽然想一直留在温蕾萨身边,陪伴对方度过这一道心劫。
但帝都之内,仍有许多魔,在等待着林源的归来。
王城某处不起眼的城墙下,一辆轿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再行于帝都城内的喧闹街巷之中,看着周围的魔族贩夫走卒们依旧在卖力地吆喝叫卖着,而街边的楼宇房阁也依旧是那般高。
但林源此时的心境与感触,又是比及此次不一样了。
在于察湍城的魔法结界之后,林源虽然并非是刻意,但潜意识中,对于这方面的术式构造便是不由自主地敏锐感应着。
流于帝都之内的魔力波动,虽然驳杂无章,但林源隐隐能感觉到其中某种微妙的气息,由始至终贯彻在她行进的路径上,一直存在从未消,仿佛永不磨灭。
那察湍城,自成一座大阵。
至于帝都,可能也是一座大阵。
一座根本无法推测的魔法界阵。
林源忽然又明白了些国师的想法。
不过心中的忧虑,也因此添了极小的一点。
“少爷,您要去的地方到了。”
无论林源的身份如今是什么,那位车夫的称呼依旧未变。
林源下了轿车,望着眼前这一座气势辉宏的大宅院,墙檐雕砌精致,应是大家设计,而一切装潢结构新颖,当是不久前重新翻新装饰一番,显得极为考究。
而桦木门匾漆了一层幽雅暗色,上边用鎏金字样写着一串魔文。
梅门。
看到这里,林源多多少少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梅门的发展速度,一直都是这般让外魔觉得不可思议,更是不可阻挡。
如今就连林源这位创始者,也是如此。
虽然她很清楚,梅门出于学府之外,不仅有天合商会的大力扶持,而莉迪亚作为主事者,更是无忧;其中定然也有帝国暗中的推动,所以发展势头才会显得如此迅猛。
临行前留下的遗计,林源觉得莉迪亚应该是都看完了。
不过这一回,终究是没有上演门生不知门主的尴尬戏码。
毕竟林源的魅魔之角配以柔顺紫发,已是她一个足够明显的身体特征。
虽然还是产生了些许误会,不过普天之下,至少在帝国内几乎是不会有胆敢冒充皇亲国戚的魅魔存在。
况且林源的仪态,雍雅自然,可是常魔学也学不想的。
对于门生来说,林源这位门主的崛起,就像是一种传奇。
林源也不知道自己所描绘的手笔,经由门内的编纂渲染,变成了如何奇妙的事迹。
总之一路所见的魔族门生,无一不是对林源的到来表示颇为激动,又是尊敬有加,纷纷投以极大礼仪。
虽然这的确是林源计划之中的一个项目,不过目前这产生的“粉丝效应”似乎有些太过热情,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美化宣传被莉迪亚设计成了深度洗脑。
不过这是林源回归后首次现身于学府之外的梅门分部,大家对于传闻中的恶魔有所期待,故而情绪特殊,林源倒也能够理解。
林源也耐着性子,一一和这些素不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