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寿康宫,此时静悄悄的。
院中的一个太监抻着脖子听了听屋内,对一旁的管事太监说道,
“爷爷,您说这太后娘娘不会一时想不开就……”说着话,他手上做了个拉绳上吊的动作。
那管事太监听罢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放你娘的狗屁!少在这胡说八道!让主子们听见了八个脑袋都不够你摘得!”
“是是是……爷爷教训的事。”小太监话落,还抬手抽了抽自己的嘴。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到门口的传话太监唱叫道,“皇后娘娘驾到~!”
二人一听连忙上前跪地请安,皇后娘娘抬了抬手,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她看了看紧闭的门窗低声问道,“太后娘娘可好?”
管事儿的太监咂了咂舌,“娘娘来的正是时候,太后娘娘自打午间便一直未有用膳,眼下正在床上躺着呢,奴才们也不敢进去,就怕惹了她老人家生气!”
皇后蹙了蹙眉,不禁有些打退堂鼓,可一想起儿子的嘱托,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 皇上是最为重孝之人,皇后从前便有些惧怕太后,即便她老人家脾气十分随和,皇后依旧是怕得要命,每每到了太后面前,她便觉着自己浑身拘谨,连舌头都不好用
了。
眼下儿子要自己来做说客,她下意识便想拒绝,可若是她不来,便没有人适合了。
皇后走到门口,给自己壮胆似的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推门而入。
殿中肃静的很,一丝声音也无,死气沉沉的气氛让皇后禁不住有些瘆得慌。
从前寿康宫虽说也很肃静,却透着十足活络气息,她吞了吞口水,大着胆子迈进了内室。
只见太后娘娘端坐在梳妆镜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瞧见皇后来了,仅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继续望着镜子。
皇后心头一突,下意识便有些紧张,她向前迈了两步,福了福身子,“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闻后发出了一声轻笑,“呵……母后……皇后,你可知哀家从前为何会同意皇帝立你为后么?”
皇后怔了怔,未有回话。
太后又笑了笑,回过身细细端详了皇后一番,目光中充满了审视,直看的皇后隐隐发抖,她才缓缓开了口,
“自打哀家第一次见你,便瞧得出你是个没什么主意的,虽说小心思不少,却绝不会做出格外过分之事,
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宫本就肮脏不堪,若是再来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哀家怕我陆家会断子绝孙,故而当皇帝提出要立你为后时,哀家亦是赞成的,
让哀家没想到的是,你哪里是没主意的!你这主意大起来,便是要翻云覆雨啊!”
皇后垂着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太后似乎也没想听她回话,只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皇后,慎王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待皇帝百年,他原本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而你亦是受万人敬仰的太后娘娘!
可你为何要如此!为何如此狠心,竟连同老二费尽心思的搬到他!”
太后的声声质问直戳皇后心房,皇后禁不住浑身颤抖,渐渐落下泪来。
她这些日子也不好过,日日躲在自己的宫中以泪洗面,她不明白自己的二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从前最为倚重的夫君,眼下被自己的儿子毒害囚禁,她从前最为疼爱的长子,亦是被二子设计拉下储君之位软禁在宫中,
就连自己的心肝宝贝九公主,也因着得罪了乔贵妃那个小贱人,而罚了禁闭。
她觉得自己一下子便失去了所有,皇后也不想啊!她真的不想。
想到此,皇后愈发觉得痛苦不堪,捂着眼无声的痛哭起来。
太后见她这般冷冷一笑,“皇后又何必在哀家面前演戏,不如同你那狼子野心的好儿子学一学,敞开天窗说亮话,今儿来寻哀家,所谓何事。”
皇后闻言忍住悲恸,抽出手帕拭了拭泪,带着浓重的鼻音回道,
“母后……听闻常嬷嬷……去了,您身边也没个伺候的,儿臣明日将晚晴拨过来伺候您可好?”
太后听到常嬷嬷三字,眸间禁不住迸发出愤怒之光,脸上皆是恨意,
“将晚晴拨给我?你就不怕你那好儿子一个威风便将她给杀了?”
皇后被噎的一愣,半天又接不上话。
殿内又安静下来,许久,太后开了口,“皇帝……可还活着?”
皇后闻言吓了一跳,双眼睁的老大,慌乱的回道,“母后!您想什么呢!皇上自然还活着!”
太后心头松了口气,默了一会儿,思绪似乎飘出去很远,她幽幽开口道,
“哀家还记得皇帝刚成年那会儿,原本给他定的是我颜家的女郎,却不想阴差阳错的就遇到了你,他那会儿刚十七岁,英姿飒爽俊朗无边,
那日,他兴冲冲的跑到哀家的宫里,二话不说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哀家的面前,口口声声说着此生非乔家女不娶,
他说话时,那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上几分,他那副信誓旦旦的神情哀家到现在还记得,可见他对你,是打心眼里喜爱的……”
话落,太后瞥了眼一直垂头不语的皇后,只见其哭得鼻眼通红、满脸泪痕,心头发出一声冷笑,面上不显叹了口气,继续道,
“哀家眼下见不到皇帝,你若是有空,便替哀家多去看看他吧,就当是报答他对你的那份真情吧,你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