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垣抬眸冷眼看着他,“出家人何来心爱之人?”
话落便起身走到一边闷头吃饭,不管旁人说什么也不抬头。
倒是也巧,李郎君被安排同长垣住在一处,晚上李郎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想起死去的洛贞儿便觉着难受,不一会儿便哽咽出声。
旁的小和尚见他可怜便出言劝道,“李施主,莫要如此忧伤,那位姑娘既然已经去往极乐世界,你又何苦在人间如此惦念,倒是让其忧心。”
李郎君听了劝慰反而更伤心了,“贞儿姑娘恨我都来不及,又怎会忧心与我,呜……”
被吵得睡不着的长垣听到此处暮地睁开眼,坐起身急声问道,“你说谁?贞儿?”
李郎君见他语气似乎认识贞儿姑娘,便抹了把眼泪,“师父莫非认识贞儿姑娘?贞儿姑娘命太苦了,都是我逼急了她。”李郎君越想越难受,干脆蒙头大哭起来。
长垣眼下睡衣全无,两步冲到李郎君的被窝旁,一把掀开,露出他那满是泪水的脸,“你把话说清楚,那贞儿姑娘可是姓洛?”
李郎君点了点头,“是洛贞儿,师父果真认识?”
长垣听罢顿时如同五雷轰顶,如石像一般僵在当场。
旁人见他这般,伸出手在他眼前摆了两下,“长垣?你怎么了?”
长垣身体晃了晃,面上血色尽褪,直直的望着李郎君,“你是说,死去的小娘子叫洛贞儿?”
李郎君也被他这反应惊的忘记了哭泣,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长垣脑海之中瞬间一幕一幕闪过一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娇俏温婉……她死了? 长垣回过神后鞋都顾不上穿,就那么身着中衣冲出了屋子,众人被他吓了一跳,有人好事的跟了出去,冲着他的背影道,“长垣!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倒是穿上棉
衣啊!外面冷得很!”
可黑暗之中,早已不见了长垣的踪影。
此时的他已经感受不到寒冷,又有什么能冷过他此时的内心呢,那股凉意在骨子中迸发出来,冻的他牙齿发颤浑身发抖,可他依旧毫不迟疑的朝山下奔去。
不一会儿,孟府的阿雾便收到了消息,她扯了扯唇角,缩进被窝里娇声道,“唔,便让他在洛贞儿的灵堂前跪上一夜吧,待我明日起来再说。”
“诺。”杜若低声应承道。
阿雾此时内心是有些看不上长垣的,一个大男人明明心中有牵挂,却不敢直视自己的感情,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至于如此? 她此前明明放出了洛贞儿将死的讯息给他,他却不知珍惜,毫无怜悯之心,连“最后一眼”都不肯去看,现在听闻死了来装什么深情?若是洛贞儿没遇到自己,真的被
折磨死了,长垣怕是都不知道。
这一晚上的“人间地狱”,便让他好好品尝一番吧。
想罢阿雾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睡去。
而此时长垣终于到了洛贞儿的住处,他下了马,看着满眼的白绸,身子止不住晃了晃。
他脚下僵硬,一步一步缓缓挪动,院里的小丫头正跪在灵堂守灵,回头见一个和尚打扮的人来了,心中了然,想必这便是主子交代过的人了。 她们也不拦着,只垂着头哭泣,边哭便小声说道,“姑娘,您这一生太苦了,奴婢给您烧些糖果过去,转世时放在那孟婆汤中,就着甜味儿饮下忘了这前尘往事吧,呜
呜呜……” 长垣托着沉重的两条腿,看着牌位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洛贞儿三个字,心口处猛地涌上一股腥甜,他这些年所牢记的所淡忘的所秉持的所憎恨的全部在一瞬间内消碎瓦
解,
随着一口鲜血的喷出,心头也好似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大块,血淋淋的痛苦至极,接着便被无尽的悔意所充斥,“贞儿!!!!!”
郊处一名男子的悲鸣声穿透云间回荡天际…… 次日一早,阿雾慢腾腾的用了早食,又倚在床边看了会书,磨蹭了小半晌后终于唤来半夏,为自己穿衣打扮了一番,这才带着忍冬和杜若出了府,去往洛贞儿的小院
阿雾到的时候,灵堂里正闹哄哄的。
李郎君不知怎么也从白龙寺跑了回来,正指着长垣破口大骂,
“你这是要做什么!赶紧放开贞儿姑娘!竟然这般不敬死者,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假和尚!花和尚!cǎi_huā贼!
你们还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花和尚给小爷打出去!”
而长垣一脸木然,坐在地上拥着洛贞儿的“尸身”一动不动,不管谁靠近都是被他推至一旁,这长垣身上到有些功夫,且不容小觑,阿雾摆了摆手,众人便不再上前。
李郎君见众人都不在上前恼怒至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自己上前拉扯长垣。
长垣一脚便将他踹出去两丈多远,摔得他晕头转身口吐鲜血,阿雾吩咐杜若先带人将李郎君安置好,自己则是沉着脸走到灵前,冷眼看着长垣,口中言道,
“人活着时,你毫无怜悯之情,一次探望也无,如今贞儿姑娘香消玉损,你倒是来大闹灵堂,叨扰她的尸身,就不怕脏了她轮回的路吗!”
长垣终于有了表情,他睫毛颤了颤,缓缓抬起头看向孟玄雾。
这一抬眼倒是将阿雾吓了一跳,眼前的长垣已经全无她此前在白龙寺见到的清秀模样。
只见其发间凌乱满眼血丝,面色青黄毫无血色,身上的衣裳只有薄薄一层,皱皱巴巴聚在一起,脚上连鞋子都未穿,脚底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