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徐观岚自被她父亲说了一通以来,性子收敛了不少,冯濬又忙得见不着人影,无人陪她。她便埋头看了三天唐诗,就怕他父亲又来挑她的错,真的给她找个古板又严厉的老夫子来。

这一日,徐观岚早起去给冯夫人请安,进到正院里,见树上居然结了几个梅子,还没有熟,青涩涩的。她瞧了瞧,不禁觉得有些牙齿酸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往里走,见芭蕉分绿映着纱窗,她隔着窗凑过去一瞧,隐隐约约见母亲还在梳妆,暗自想,今儿又是什么大日子?

青芜正端了一盆水出来倒,往树丛里一泼,见了徐观岚,忙笑着说:“四小姐来了,快进来。”说着对着里间喊:“太太,四小姐来了。”

进到里间果然见母亲头戴髻,插着金光闪闪,嵌着宝石的头面,穿着一件琥珀色灵芝云纹竖领金扣对襟长衫,下面系一条墨绿色宝相花织金马面裙。有丫鬟进来回话,说车已备妥。

徐观岚因问:“母亲这是要出门?”

冯夫人对着一人高的西洋穿衣镜照了照,对着丫鬟说:“换珍珠项链吧,更配一些。”婢女应声去取。冯夫人自己将原本戴着的项链取下,对着徐观岚说:“是呀。你今日在家安分些,仔细你父亲又来提你。”

徐观岚道:“我这几日哪也没去,就待在自己屋里,除了晨昏定省,不曾出过一步院门。”她想了想,上去拉冯夫人的袖子,嗔道:“娘,我在屋里快闷坏了,今日您就带我一起出去罢。”

冯夫人笑着说:“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撒娇。我去办正经事,你去了又给我添乱。”

徐观岚把头靠在冯夫人肩头,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娇滴滴地说:“娘,您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乖乖跟在您后面,不吵也不闹。”

冯夫人被她腻的受不了,说:“带你去也行,你自己说的话可要做到。”

徐观岚喜的在她母亲脸上亲了一口,说:“您只管带我去,我保证乖巧的像只猫儿一样。”

冯夫人被她逗的笑出来。一时母女二人收拾妥当,便携了丫鬟婆子,带着礼品出了门。

坐到车上,徐观岚才想起问冯夫人:“娘,咱们这是去哪儿,还带着这么多礼品。”

冯夫人看了她一眼,说:“人你也认识,说来比我还熟悉,便是那状元郎薛盛府上。”

徐观岚“咦”了一声,疑惑地说:“人是认识,但咱们府上与他们并无交情,怎会去拜访?”

冯夫人笑着说:“交情,本就是从无到有,从有到密的,不去拜访走动又何来交情?”

徐观岚暗自想,话是这样说,可是自家母亲贵为正二品诰命夫人,很少见她去拜访别人,素来是别人上门来拜访的多。不过母亲既然这样做,就自有她的道理。这样也好,她倒可以借此机会,看看状元郎府上是怎么个样子,想想还是有些激动呢。

马车一路往京郊走去,最后在一处清幽的街道上停了下来。早有婆子快步上前去递拜帖,孟圃家的隔着帘子在外头说:“请太太稍等片刻。”

徐观岚偷偷掀起帘子一角,向外瞧去,见门庭不大,门前的空地却洒扫的十分干净,门前有一棵老槐树,比屋子还高,茂密的绿叶之中,密密匝匝地开满了白色的槐花,阳光透过来,耀的那花朵仿佛会发光一般。

徐观岚正看着一树的槐花出神,就听得孟圃家的说:“太太,小姐,请下车吧。”早有丫鬟候在外头,掀开帘子来扶了冯夫人下车,徐观岚跟在后头,流月亦上来扶她。

下车来,扑面闻得一股槐花香,清香阵阵,沁人心脾,不由得让人深深呼吸几下。此时,大门已敞开来,薛母亲自出来迎接,见了冯夫人,薛母笑盈盈地说:“尚书夫人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未曾远迎,真是失礼万分。”

冯夫人见她谈吐不俗,有礼有节,不像乡野村姑,是个能搭话的人,便笑着说:“早就听闻薛夫人贤名,才教导出连中三元的骄子,我早该来登门拜访了,到如今却突然造访,实在是我失了礼数才是。”

薛母说:“寒舍破败,还望夫人不要笑话,快快里面请。”

两人相让着进了门,徐观岚默默跟在后面。进了大门,是一条不长的青砖夹道,两旁的空地上种了些树和花,前面不远处就是正厅。薛母引着她们走进去,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两边是一副对联,上面写着“松间明月长如此,耳外浮云何足论。”,意境倒是与她喜欢的那句“明月松间照”有几分相像,便不自觉多看了几遍。下首面南摆着一张八仙桌,两边各置一张靠背椅,下首左右两边各摆着四张椅子。薛母请了冯夫人上座,徐观岚在她母亲下首的位置落座。

婢女给她们端来了茶水,冯夫人吃了一口,赞道:“这六安瓜片汤色澄明绿亮,香气清高,真是难得的好茶!”

徐观岚听母亲这样说,连忙也吃了一口,果然好茶,入口清香,回味悠长。

薛母羞愧地笑着说:“也没啥好招待夫人小姐的,这茶倒也还拿得出手,是老家亲友稍过来的,说是自己采摘来的,是今年的新茶。”

“千金难买家乡味。”冯夫人微笑道:“说起来,你我也算半个老乡,我娘家金陵,与庐州倒隔得不算远,就是乡音都有些相似呢。”

薛母略微诧异道:“夫人竟是金陵人士,那确实是近。我年轻时候也去过一次金陵,虽然来去匆匆,没有好好玩一玩,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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