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元亨傻傻的问了句:“世上当真有武夫一人撼一城?”
端起茶壶不讲斯文牛饮的恒州州主高深莫测笑道:“老一辈宗师虽手段通天,但也有个极限,人终究是人,又不是天上神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听着满腔热忱,可实力就算够达,体力和内力也吃不消。刘三刀翁君来这些扬名久远的大宗师,别看江湖上我与之齐名,论起辈分来我都要矮一头,往上捋一甲子,那时老子还没投胎呢,人家都已纵横江湖了。这两年兴起个有趣说法,将宗师以甲子分为新老两拨,老子就是新宗师一列,而那些黄土埋到脖颈仍是不肯把江湖让出交托给后辈的老当益壮们,便是老宗师了。话再说回来,常人也好,武夫也罢,还有那些将相王侯,都是有气运一说的,只在于多少,气运越盛,福泽越深,当然也没有绝对。”
“就拿薛成义来说,要按习武天赋看,货真价实的半吊子,而身怀的气运嘛,我也不是佛道修士,做不到慧眼如炬,不过人要是活腻歪了一心求死,可短时间内透支自身的潜力与气运。以薛成义的修为火候和悟性,就算摸到第三刀的门槛,也使不出来,但他心有执念,宁可绝了最后一口气机,也要强行使出那一刀,蚍蜉撼树,可敬却不可量。刀圣刘满也是一个道理,只是他修为高深,不至于嗑命,不过实力大跌是没跑的了。”
兴许是说的口干舌燥,段千鸿又喝了口茶,还不忘感叹一句“这师徒俩真是登对。”
段元亨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段千鸿又道:“大漠城一行五人,除去武功最高实则地位最低的金东兆,其余四人身份都不轻,要不你猜猜他们的身份?”
翻了翻白眼的段元亨漫不经心道:“难不成还是龙子龙孙,皇宗族老?”
说完抬眼便看见段千鸿一脸深意的笑容。
“靠,还真是?”
段千鸿道:“前朝六子夺嫡,说来可笑,和自家兄弟争的头破血流不亦乐乎,反倒是各州叛逆进京几乎杀了个干净。还就数三皇子李嵇命最大,听说是躲在死人堆里逃过了一劫,即便如此还是断了条腿,大汉王朝有律,体肤有缺不证大统,这辈子就甭指望了。还有个年纪最小的八皇子李勀,没有参与当年的夺嫡,这个武痴,当年国破家亡,他却身在泱泱江湖,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两脉的子嗣也差不多及冠了,就是不知这明面上的和和气气是否仍是貌合神离。不过不管怎么说,没有复国之前,整个皇室都必然是勠力同心。”
“这次来恒州的几人,那名年纪最大的老叟话权最重地位最高。历朝历代皇子都不少,毕竟后宫嫔妃数量摆在那里,总有几个会下蛋的,但皇权更替新君登基后,能活下来封王的皇子就没几个了,多半是死在夺嫡中,就算不参与的,要是被坐上龙椅的那位猜忌,那也是发配的远远的做个封疆大臣,看似逍遥,也不知哪日便莫名其妙的一命呜呼了。这老叟便是老皇帝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当年站对了阵营的襄德王李道扬。我见了都要叫一声皇叔,在如今危如累卵的皇室一脉中威望颇高,是为数不多能顶梁的人物。另外两个年轻小子,那日进府时穿白衣的叫李津,穿蓝衣的叫李睢,都是根正苗红的皇孙,将来皇室若真能复国,穿龙袍的极有可能便是其中之一。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观察这两个年轻人,都不是简单人物,虽说从小不在宫廷长大,没受过耳濡目染的熏陶,可骨子里流淌的终究是帝王血脉,不是等闲俊彦能比拟的。至于那个丫头,你多半也能猜到了,如今皇室唯一的一位公主李归故。”
“皇室这一趟算是拿出诚意了,若是我恒州有不臣之心,这复国的火苗怕是就要灭干净了。一个砥柱亲王,两个颇受器重的皇孙再加一位深受宠爱的公主,份量重的很呐。”
段元亨点了点头,捋清思绪说道:“薛成义千里迢迢来恒州刺杀我,一半原因是受人胁迫,另一半原因应该就是皇室授意的了,薛成义事先将杀我的事统统告知皇室,皇室便将错就错,于是就有了一个要杀一个来救的戏码。一来不至于让薛成义左右为难,二来皇室可以通过此事来试探恒州的态度,更能名正言顺的与恒州牵上线,一举多得。如今皇室来了这么几位举足轻重的天潢贵胄,多半是志在必得了吧?”
靠在椅子上略显懒散的段千鸿放下手中的茶壶,伸了伸腰杆,笑道:“哪来的十拿九稳,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美事。他落魄皇族耍点小心机,就想让我恒州四十万兵马为他卖命?”
段元亨刚想说什么,段千鸿话锋一转又道:“你在外走的远看的多,觉得如今的世道如何,百姓如何?往南下还好些,至少老百姓还能有个门户,北方风俗彪悍,大仗打不起来,可小仗却月月不断,兵险之灾,哪有不死人的,可死的最多的,不是披甲握刀的兵匪,而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这他娘的算怎么个世道。老子杀的人是不少,这么多年带兵,手上怎么也有几千条人命,可那都是战场上的厮杀,既然你敢穿上盔甲上战场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便没有了对错。可百姓呢?他们是无辜的,老子做不来菩萨心肠,却也看不惯这狗日的世道。”
段元亨默不作声,看着有些陌生的老爹流露出陌生的情怀,只是静静的听着。
“恒州这不南不北的地方,四通八达,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中原的枢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