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驿站休息了片刻便继续赶路,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或许是觉得与长公子相处的时机已经不多,出发前宋舫赶走担任马夫的侍从,亲自为段元亨驾车。车内白尹儿聚精会神的读着一本儒家近代名作采薇辞,自从段元亨来后,经常玩笑挖苦她“笨”,这丫头就开始对读书走火入魔,没事就喜欢跟着邓婵钰读书识字,有时甚至一天不曾挪动身子。段元亨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昏昏欲睡。
车后跟着的那七十二黑骑段元亨至始至终没去搭理过,这帮人也没卑躬屈膝的主动来拜会他这个主子,和宋舫一方的人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嘛殷勤的很,鞍前马后,深怕没有露脸的机会,一个吧又态度平淡,就差把“目中无人”写在脸上了。据段元亨暗中观察,这批黑骑想来并非编营伍卒,纪律松散无章,队形参差不齐,没有半团体意识,先前在驿站修整之时就能看出来,都是各自为战,而不是分工协作,说明这些人没有经受过军队校训。再者他们个个步伐轻盈,吐息均匀,举止果速,且都保留一些江湖人士的小习惯,段元亨推测,这些便是老爹暗中培养的江湖高手,至于实力有多高,段元亨还没办法做到一眼便能窥探出深浅。只是既然老爹将这些人交到他手上,那自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一趟出门是走江湖,不是上战场,这七十二个江湖人士自然是有用武之地了。不过眼下看来,这帮心高气傲的家伙显然是不太把他当事,好歹也该有主仆觉悟。
段元亨略微一思索也就心下了然,江湖和军营虽然都是实力为尊的地方,但军营尚且知道军令如山,你哪怕是个酒囊饭袋,只要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一片人,下头再怎么愤懑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但江湖人士可就没那套束缚,你没本事谁去鸟你,技不如人就只能乖乖看人脸色。显然此刻的段元亨无法让这帮人折服,若是之前在威震江湖的段千鸿手下买命,有富贵有秘笈,风光无限,他们自然一百个愿意。但如今换了个毛头小子,哪怕他是段千鸿的儿子,这巨大的落差所带来的情绪也不是一下就能消磨的。
段元亨也没打算短时间内让这些江湖人士俯首称臣,你们武林高手有傲气,我年少轻狂的恒州长公子就没有先将他们晾在一边醒醒脑子,免得他们看不清局势。收买人心和钓鱼一样,都不能操之过急。段元亨透过帘子看了眼外头充当马夫的焦鞍校尉宋舫的身影,不是谁都会因为你身份尊敬就趋炎附势,也不是谁都能不为权势折腰。
段元亨若无其事的问道“宋校尉,你觉得身后那批人如何”
一边驾车一边苦思如何与长公子搭上腔的宋舫猝不及防,着实是个带刺的问题,咬了咬牙,宋舫圆滑道“属下眼拙,看人的本事一向马虎,但既然是州主大人为长公子准备的部将,那自然是万里挑一的人物。”
段元亨故作愠怒冷笑道“部将你看看那些人可有半将我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宋舫寒蝉若惊,不敢接话,只是心里一阵窃笑,那七十二骑黑甲轮实力比起名冠天下的雕虎白鳞军只高不低,这眼力见他还是有的。这一路上宋舫没少在他们身上下心思,深怕这帮将来必是长公子心腹的黑甲与自己“争宠”,只是一路观察下来,这些脑子少根筋的家伙似乎并不买长公子的帐,宋舫也乐意见着他们犯浑。
段元亨又问道“还有多久能到焦鞍郡”
“还有约莫半个时辰。”
段元亨不想打搅白尹儿看书,于是掀开帘子坐到外头,与驾车的宋舫肩并肩,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天底下没有那么好的事,一个女人就能换来一个郡级校尉的官帽子,虽然我承认物有所值。将你特意安插在焦鞍郡,无心人或许看不清,你这个局中人就没去弄个明白得了,你也别在我面前扮蠢,你官场上的圆滑腔在我这就别唱了,你要真想让我对你推心置腹,就别耍些小聪明,拿出大智慧。可能你和我接触不久摸不透我的脾气,所以才拿出官场上吃的开的态度与我相处。难道你不知道,我十四岁就离开恒州了在江湖上呆的越久,就越看不惯你们这些官僚做派。”
宋舫勒紧缰绳的手微微一抖,良久才开口说道“长公子放心,宋舫必然是您插在焦鞍的一把尖刀。”
段元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前头的路可不好走,曾经何家的势力可是在恒州顶尖的,往上数两代可是出过二品大员,只是后浪再没前浪翻的高了,我爹接任恒州以后,把大大小小的当地望族欺负个遍,何家算是惨的。这些年何家的势力从遍布全州拢缩到焦鞍郡这么个发家地,已经是他们的底线了,所幸这些年何家对于这种打压不但不奋起反抗,反而稍显配合,看来这代家主何舜也没那么不堪,懂得审时度势。但这把你空降过去拿走个举足轻重的校尉官职,多半就不会那么温顺了。到了焦鞍,可能他们还会对我笑脸相迎,可对你嘛,估计就没那么友好了。你带去的这三十多名亲兵,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唯一能得心应手的部下了。”
“焦鞍郡被何家经营的根深蒂固,是绝不允许被外人瓜分的大饼,你去啃上一口,多半就是满嘴血。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如果你能凭自己的本事在一年内坐实了焦鞍校尉的椅子,那么我可以保证你将来的帽子只会越来越华贵。但如果你哪天不幸的身首异处或是成了有名无实的提线傀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