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去与那沉默寡言的师傅掰理,可人都还没近身,那老头便一指让他瘦小的身板猛退数十步,一屁股跌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段元亨哪还敢有怨言,他知晓好歹,这个面冷心也冷的师傅已经算得手下留情了,否则自己的身子骨还能结实的过那一抱粗的大树?
还有啥招,狠下心练呗。
到底不是只懂勾搭女人吃喝玩乐的大纨绔,后来段元亨也想明白了,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嘛,江湖上也没听说哪个高手是白日做梦做出来的,还不都是一步一个坑吗。
一个月不成就两个月,再三个月。
之后段元亨也没心思算时日了,约莫有小半年吧。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当他终于能闭气一炷香的功夫,终于触及到了让他魂牵梦绕的潭底风光。其实也没啥好风光可言,黑漆麻呼的,但在经历了千难万险的段元亨眼中,无疑是精彩的让他险些呛死。
冰潭不大,越是下潜地方越狭窄,所以师傅说的宝剑极为好找,起码比花小半年时间练闭气功夫要容易千万倍。当他拎着宝剑浮上岸,未有过多的喘息就急忙跑到师傅跟前,一脸激动。
那青衫老头如老僧入定一般,极少走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咽了气。
原本以为得了宝剑就是师傅传授剑法之日,谁知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古怪老头只是睁开眼淡淡的看了一眼徒弟千辛万苦寻来的剑,说了声“你已经出师了。”
什么?这就完事了?逗着玩呢?
没啥高深城府的大少爷嘴唇气的直哆嗦,要不是深知打不过,他恨不得拔剑将这老头剁碎了。本少爷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和你跑到山里学武功,当初还是你死乞白赖的找上门求小爷的,你啥都没教就让人天天去练个破闭气功夫给你捡剑,难不成以后行走江湖遇到打不过的倒地装死能像些?现在剑给你捡上来了,你就拿这破剑给我打发了?你知不知道小爷府上宝阁中稀罕宝剑不下上百柄。你这无耻老贼敢不敢伸着脖子不运功不反抗让我劈上一剑?
着实被气的不轻的段元亨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不嚷不闹,就这样抱着剑,赤红的双目迸发出杀人的目光,那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与皮肤分不清是因为终日泡在水中还是被气的。
老头惜字如金,又开口说“这把剑上倾注我毕生内力,你带在身上寸步不离,与它相互牵引,剑胎小成时,方可出鞘。”
段元亨将信将疑,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剑鞘朴素无华,护手刻有银色暗纹,剑柄由鳞甲包裹,看不出质地,但细滑如绸,丝毫不觉磨手,柄头处镶有白乳美玉。段元亨试图拔剑出鞘看看剑身模样,可使劲一抽剑身却躲在剑鞘里纹丝不动,只得作罢。不过光看这外观,倒像是斯斯文文的书生剑。
青衫老头虚空一指,那柄剑突然颤抖起来,悲鸣作响。
段元亨吃力握住,几欲脱手而出。不多时那用力的双手已经攥出了血,他有苦自知,依然咬牙强撑。不是不想放手,而是那剑上徐徐传来一股浑厚的内劲,如湍流过堤。这时段元亨多半相信了老头说的话。
当段元亨的双臂青筋暴起,双目充血之时,青衫老头柔掌一推,人剑分离。
贪功冒进不知死活的段元亨失去意识,晕倒在地。当他醒来之时,青衫师傅已经不在了,唯独那把剑插在他身旁。他四下寻找,却始终不见其踪影。
原本段元亨以为师傅只是暂时离开,毕竟拜师以来连一招一式都没教过,就算传授一把充斥雄厚内力的宝剑又有何用,难不成每次与人过招都站着不动比拼内力?
后来段元亨一如既往的每日去冰潭,习惯性的在水里练习闭气功夫,一边等那神出鬼没的老头出现。
约莫是等了半年,段元亨死心了。临走时在师傅曾经打坐的石头上留下几句话,希望有朝一日他回到这里,能够看见。
这把能获取内力的宝剑也成了段元亨不为人知的秘密,从未离身。
人的骨子里说来还真有一股贱性,回归锦衣玉食安稳生活的段元亨反而不习惯了,虽然每天私下都会跑去后山刻苦练剑养剑,却没有了那半年里心心念念想着征服幽潭的充实感。
留下一封书信,都未和父母正式道别,便有了出游六年的经历。
这是段元亨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其一是不想辜负师傅的苦心,那一剑内力当真是异常珍贵,他就算是初入武道的嫩雏也都明白“毕生内力”的含义,那可不是泉眼溢水,潺潺不竭。将一身内力倾注而出,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这类似于醍醐灌顶的传功手法,如果还能源源不断恢复,那一些江湖门派还不高手辈出?长辈不停给晚辈传功不就完事了。所以对于那便宜师傅的倾囊相授,段元亨打心眼里感激,只是心中难免会担忧内力殆尽的师傅能否安然无恙。如果其一是不想辜负师傅的心血想要初入江湖,磨练自身,那么其二便是想找寻师傅下落,以报授业之恩。
段元亨立于东厢院前,遥望圆月如盘,单手轻抚腰间师傅赠予的宝剑,轻声喃喃道:“这么多年似乎你都还没有名字,师傅他老人家醉心剑道却偏偏不给佩剑命名,不知为何。现在起你便有名字了,就叫君来”
六年阑珊如大梦一场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