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释然，艾瑞克看在眼中一愣，立刻发觉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而当他眼光向下一扫，顿时脸色惨变。
“不…”
从来不曾露出半点胆怯的血族亲王，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是让人不忍目睹，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枚已经深入没顶的匕首，这一时刻，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艾瑞克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突然一把抓住江黎犹自压在匕首顶端的左手，瞪着江黎，声嘶力竭的喊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你恨我，厌恶我，也不应该践踏自己的生命！你可以让我离开，可以命令我永远不见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你…肯离开吗？”江黎轻轻的问出这样一句，这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到不成人形，说话时也语不成句，但唯有那双绿色眼眸，依旧闪动着戏谑的光芒。
艾瑞克沉默了。
他怎么可能离开，以他的性格，一定是将江黎带回城堡，更加严密的看守起来，只是这一次，他会将江黎捧在手心，极尽呵护，万千宠爱，只要江黎想要的，他都会给他，但除了一样，那就是离开他的生活。
虽然只沉默了一秒，但诺尔却已经明白了艾瑞克的意思，于是，他再度笑了，“看，艾瑞克，我没有猜错，所以，我情愿灰飞烟灭，因为比起死亡，留在你身边，才是我不能忍受的酷刑。”
艾瑞克身子再度巨震。
纵然在心中想了千百次，诺尔恨他，但艾瑞克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毫无希望，但这一次，他真的绝望了。
“不…”
但到了最后，除了下意识的拒绝，艾瑞克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语，因为江黎的眼神，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比起死亡，他，才是诺尔永远不愿接触的地狱。
“死亡…真好…”江黎不再看他，而是抬头看向了上方的天窗，那里，能看到明净的蓝天白云。
江黎就这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艾瑞克没有动弹。
他死死盯着江黎犹自带着微笑的脸，久久没有半点动静，这个站在整个大陆顶端的男人，此时身上，散发着浓烈之极的戾气。
他恨。
他恨他自己，为什么会有眼无珠，为什么会愚蠢险隘，竟然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这些畜生不如的事情，到最后，纵然用尽了全身力气，却也挽不回那颗被他伤透了的心。
他怨。
他怨他自己，为什么刚愎自用，为什么自负自大，这么多年来，竟丝毫没觉察到自己内心的真正感觉，就凭自己的一时痛快，一步步，一步步的将那个善良的人，推到地狱的深渊里。
他怒…
他气…
但纵然艾瑞克再懊悔在自责，可躺在他面前的诺尔，却已经永远不会醒了，他冰冰凉凉的躺在那里，唯有那双无神的绿眼睛里，却存着一丝嘲弄，一丝释然，一丝解脱，艾瑞克明白，那是诺尔最后的选择。
纵然是永不转生，纵然是灰飞烟灭，诺尔却也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路，因为这条路虽然黑暗孤寂，但是，却没有他的存在。
永恒的血族，就算踏入了死亡，也再也找不到一个已经消无的灵魂。
足足跪了半个小时，艾瑞克才缓缓站直了身子，他一手按在十字架上，轻轻一发力，顿时十字架破裂成了几块，紧接着，江黎渐渐冰冷的身体，被他小心温柔的抱进了怀里。
“诺尔…”他轻轻吻了一下江黎的额头，声音中极尽温柔，“我知道你不喜欢爱丁城堡，那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长眠，相信我，你一定会非常喜欢那个地方。”
因为那个地方，只有美好，只有希望，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在那里，除了美好的回忆，没有一点阴影。
艾瑞克亲王就那样抱着江黎走出了高塔，而高塔的入口处，已经布满了教廷和联盟的人手，就在艾瑞克心痛江黎死亡的时候，教皇忠心的下属已经不顾危险的闯了进去，然而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对于他们的进入，艾瑞克亲王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虽然纳闷，但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忙不迭的把气若游丝的教皇救了下来，然后布满了重兵，等待艾瑞克的出现。
他们那里知道，诺尔的死亡，对艾瑞克造成了何等严重的打击，在他心中，这些干涉他和诺尔的人，只剩下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只不过，他如今不愿意惊动诺尔的安眠，所以把对他们的死刑，押后了而已。
于是，在教廷等人如临大敌的注视下，艾瑞克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将在场之人相貌牢牢记在心中，然后身上黑气大盛，紧接着，平地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吹得人站不直身子，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后，众人才发现，被围在正中的艾瑞克亲王，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众人面面相觑，而就在这时，后方突然响起了惊恐的叫声。
“教皇，教皇阁下…”
好几个红衣主教心中一沉，齐齐往教皇躺着的地方跑过去，却见教皇已经双眼圆睁的死在那里，而他的心头，深深的插着一枚匕首，却正是之前仪式时，他准备插到江黎胸口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