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宁红豆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事儿是她必须要去做的。
她只要自己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有老头陪着,有山楂吃着,可以画画,就足够。
现在不行了,她必须要去办一件事情,她不清楚有多难,她甚至不知道魔山在哪儿,魔山有多高,路怎么走。但是,她知道,她必须把老头从魔山上接下来。
必须接下来。
这是她这个做徒弟的,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是她的本分,为此她可能需要学剑,可能需要跟人战斗,那没办法,谁让叶飘零是她师傅呢。
宁红豆摸了摸黑猪的脑袋:“不能让人觉得咱剑门绝种儿了。”
深吸一口气,宁红豆擦干眼泪:“没道理让人笑话老头的,没人有资格笑话他,他好着呢。”
其实。
接叶飘零下来。
送叶飘零入土为安,这些都不重要。
宁红豆知道,叶飘零不在乎这些俗礼,但他在乎面子啊,他嘴上不说,却真的在乎剑门的名声。否则也不会几十年如一日,拼了命都要吃够九千九百把剑,证道剑仙。
很累的。
很难吃的。
他又不是傻瓜。
夜色漆黑,只留一束月光穿透墙角的窗户,洒进一片朦胧的银色。宁红豆打开黑猪旁的木匣子,从里面把自己画的画儿,一张一张翻出来,一张一张的看。
她从没看的这般认真,仿佛要记下所有的细节。
不知何时。
黑猪已经睡了过去,发出断断续续的鼾声,宁红豆终于看完,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脑壳儿有些炸裂。
伸伸懒腰,想着,还是早点睡吧,梦里看看能不能遇上老头,好好问问他:“自己以后该咋办呢?”
一阵夜风顺着窗户缝儿钻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些断断续续如蚊子聊天般的声音,宁红豆的耳力是真的好使,这样的声音都能听的到。
“掌柜的,真要把那小黑妞给卖喽?”
“无父无母,只有个糟老头子照顾,又不知跑去了什么地方,八成了没了,咱不卖她,立马就得流落街头。”
“将军府正好缺几个小丫鬟。”
“能卖几两是几两。”
“还有那头黑猪,一道卖了,卖给朱雀街的张屠户,这可是纯种的黑野猪,保不齐能卖个好价钱。”
“啥时候动手?”
“你去厨房拿绳子,择日不如撞日,腾出来房间我好租给其他人住,各州来洛阳赏花儿的人越来越多,不愁租不出去。”
“那您先在这儿盯着,我取几样家伙事儿,小姑娘好办,那黑猪可得小心。”
对话到此结束。
宁红豆却瞬间没了睡意,小黑妞是谁?黑猪是谁?说的不就是自己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神都天子脚下。
竟然有黑店!
宁红豆虽然年纪小,但是她知道,第一时间最好先报官,让衙门来解决这厮。
可是,转头她就否了这个决定。
夜深人静,去哪儿报官?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出去啊!
幸好还没脱衣服,宁红豆赶紧起身,先拍醒了黑猪,然后就准备让它驮上木匣子。以前没觉得木匣子有多重,看叶飘零都是轻轻松松就能抬起来,可真要让她自己来,这才发现,重的要命。
“逃命的紧要关头,还让小黑驮着木匣,太不公平,如果被抓住,小黑指定会被宰掉,猪命难保。”宁红豆心思转动,然后竟然悄悄点燃了屋子里的油灯,用手尽量遮住昏暗的光,下一刻,直接把灯扔进了木匣子里。
两个木匣子,两匣子的画,一张不剩,全部烧掉。
宣纸易燃。
遇火就着。
宁红豆蹲下身子,死死的搂住黑猪的脑袋,看着对方的猪眼睛:“小黑啊,姐姐告诉你,性命攸关的时刻到了,外面有人要宰了你。你肯定想活下来吧,待会儿姐姐打开门之后,你就拼命的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亲了一下小黑的猪头,宁红豆声音稍稍有些发抖:“以后,你就自由了,天地这么大,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不用跟着姐姐受罪了,再也不用驮着木匣子受苦了。”
“跑了。”
“跑了就别回头。”
说完话,宁红豆悄悄来到门前,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然后突然拔掉门栓,直接打开门。
“小黑!”
宁红豆一声呼喊,身后直接就冲出一道黑影。
不远处。
长乐客栈的掌柜正搓着手抽着旱烟,身边站着一位伙计,楼下的厨房位置,另一位伙计已经拿着一捆绳子一根木棍走了上来。
“砰!”
宁红豆的黑猪,第一下就撞飞了掌柜,老烟袋子砸在旁边伙计的鼻梁上。
“哎呀!”
“哪个王八蛋!”
“他娘的,是那头黑猪,给我宰了它!”
长乐客栈直接就热闹起来,宁红豆的是客栈伙计,就算是衙门捕快,没顺手的工具都别想近身。
一通横冲直撞,差点把上二楼的木梯给撞断了,最后竟然直接撞开客栈大门,消失在黑夜之中。
浑身酸痛的掌柜,扶着老腰站起身,拐到宁红豆的房间:“人呢?那小黑妞呢?快去追!”
刚刚喊完就发现屋子里传出一阵烟味:“不对,着火了,快回来,快回来,先把火扑灭了,去厨房拎水,拎水去啊!”
宁红豆是从窗户里爬出去的,然后就借着夜色拼命的跑:“卖给将军府当丫鬟?我卖你个大头鬼,怎么不卖你自己家女儿!”
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