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蓁一只手揉着有些发胀的脑仁,空出来的一只手接过李嗣源递过来的汤盅。今天炖的是雉鸡何首乌,汤面上还漂了几颗白如雪片的南杏仁。
“没事,你若困就再睡会儿,我才添了安息香。”李嗣源说话时,将王蓁喝过的空汤盅接下,轻轻放在床头小几上,顺手拿起小木几上的书,闲倚向床头。
没事?
王蓁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仅着一件的里衣和裹身的锦被,且这床锦被还是自己那厢平日常盖的。再抬头看向李嗣源那张平静无澜的俊脸,王蓁撅了撅唇。
她太了解李嗣源,泰山崩于前后左右都能若无其事地调他的香,煮他的茶,她如今这衣衫不整的模样,若不是被人占了便宜去,他才懒得解释。
将身上裹着的被子扯了扯,王蓁伸出小手抽去李嗣源手中的书,话里带着娇嗔:“陪我下棋吧,我现在睡不着。”
“不起床?”李嗣源挑眉打量王蓁簪环散落的鬓发,倒显出几分慵懒的妩媚。
王蓁摇头:“不想起床,头沉沉的,一会儿下得困了就接着睡,还省事些。”
李嗣源没再说什么,命人将小棋桌搬过来置在大床中央,顷刻便摆出一副妙局。
王蓁看了眼盘中局,抬眸与李嗣源会心地相对一笑。持子欲落,门口却传来夏瀞的声音:“将军,大汗请你与王姑娘同去寝殿。”
王蓁侧目看向门口的夏瀞,皱眉问:“大汗来了?”
夏瀞表情平静地看了王蓁一眼,却没回她的问话,转而又将目光调向李嗣源。
李嗣源将手里刚拿起的子丢入匣中,起身道:“唤人进来伺候蓁儿梳妆。”
夏瀞应声出去了,王蓁一对黛眉皱成远山盯着李嗣源问:“刚才瀞瀞是什么意思?耶律德光怎么来我寝宫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嗣源揉了揉王蓁的头发,温和笑道:“乖,你先打扮好,随我过去便晓得了。”
王蓁还想说什么,见女官已经引着梳头的嬷嬷和一众侍婢,手捧衣衫鱼贯而入,便没再追问,憋着满肚子的话乖乖让众人围着自己转。
待她这厢收拾妥当,李嗣源也已换了件鸦青色的盘绦锦大氅等在门前。
王蓁由女官和众侍婢簇拥走出来,李嗣源抬手扶了扶她鬓边的翠珠步摇,温声道:“一时去了那厢,你若不愿开口,便不必理会。”
王蓁笑了下,温婉地将手伸进李嗣源的臂内一挽,随在他身侧,往自己的寝殿走。
行至殿门前,王蓁觉得有些不对劲。
方才夏瀞回说耶律德光在她的寝殿里,而此刻整个寝殿内除了门前候着的沫沫,再无旁人。
见王蓁同李嗣源一道过来,沫沫行了个礼,解释道:“夏姑娘刚才进去通禀的时候,大汗已经带着人往后园去了。”
“后园?大汗他去我寝殿后园做什么?”王蓁绣眉皱的更紧,见沫沫摇头便回身看李嗣源。
李嗣源眸光平静地将她望着,语声平静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话落,牵了王蓁的手向后园走。
沫沫见状也赶紧跟跟出来,与夏瀞对望时狡黠地一笑,与她并肩跟在李嗣源和王蓁身后同向后园走。
后园与前寝殿只隔着一个圆月门洞,中间种了一小片杏林。
春天早杏开花时这里很漂亮,丁十六娘便让人在这里挂了副秋千,盛夏时树荫遮蔽,树下凉风习习,王蓁便又叫人将秋千换成了吊床。此刻是冬天,光秃秃的树干被北风吹出呜呜的嗡鸣声,显得萧瑟冷清,便既不见秋千也不见吊床了。
穿越杏林有一条石子小路,从曾挂吊床的地方分开岔路,左边的一条通往丁十六娘和阮玉楼居住的单独小院,右侧一条则是小厨房,挨着的是乔靳的住处。
左边的院子安安静静的,王蓁的脚步随着李嗣源转而拐向右边的院落。
先前往后园来的路上,王蓁只以为耶律德光来寻的是阮玉楼,可此时却踏上了这条路,王蓁心里莫名泛起隐隐的不安。
手被李嗣源握着,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李嗣源温热的手收了收,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王蓁仰起脸,正对上李嗣源平静的眸,他的薄唇始终浅弧轻勾,安若静潭,没有安慰的语言却让人心安。
果然,转过杏林,在一片平整的房舍外,守着耶律德光的随身侍卫,还有茹茹公主的几个贴身宫女。看见王蓁和李嗣源走来,众人恭敬地自动垂首退向两侧。
院内狭小,因而大多数宫人皆立在外面,王蓁和李嗣源走进院子时,房门前只剩下耶律德光和茹茹公主,屋里的地上还跪着两个宫女。其中的一个王蓁认得,是耶律修珍身边的宫女。
李嗣源牵着王蓁在房门外停下脚步,看了眼门边站着的耶律德光,李嗣源淡淡道:“大汗命人唤本将军来此,可是有事?”
耶律德光脸色极难看,紧抿着的唇甚至有些泛白,听见李嗣源的问话也不作答,只用复杂的眼神扫向立在他身边的王蓁。
王蓁此刻还没弄清楚状况,但心里已十分着急,更没心思去琢磨耶律德光眼神里的意思,只探着身子向屋里张望,却只看见地上跪着的两个宫女和捂的严严实实的床幔。
“你们都立在乔靳的房门前做什么?”受不了眼前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王蓁终于憋不住先开口问道。
耶律德光却不开口,深锁的剑眉紧紧注视王蓁的脸,好像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答案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