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师,不要叫,请听我解释。”汤显说。
章本硕也很想听汤显解释,但是光身子的他很没有说服力。
“汤先生,请冷静。把衣服穿上再说,至少把内裤先穿上。”章本硕往后移。
汤显没穿衣服,反而把衣服踢开,靠近章本硕,低声说:“章老师,有人监视我。”
“谁?”
“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汤显又走到一边拣起裤子,掏出手机,解锁后给章本硕看照片。
照片里还是汤显,大多是没穿衣服的,而且没看镜头,像是被人偷拍一样。
章本硕看够了汤显的照片,问:“那人发给你的?”
“不,他入侵了我手机的摄像头偷拍的。我怀疑衣服上也有窃听器,就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也没用啊,要真有窃听器他还是听得到的吧。”
章本硕一说,提醒了汤显,汤显抱起衣服,走到窗边准备扔出去。
章本硕赶忙拦住他,脱衣服就算了,要是把衣服扔了,待会儿怎么出去?
咨询得好好的,来访者光着身子从我办公室出去,别人怎么看我?
章本硕给汤显找了个抽屉,把衣服放进去,关好抽屉,两人重新坐下。
可能是隔绝了可能存在的窃听器,光身子的汤显比刚进来时自然许多,翘起腿,跟章本硕说自己被人监视的事。
最早发现自己被监视,是老婆带儿子回娘家那三天。
老婆、孩子一走,我就放松下来,一个人在家,也没必要穿衣服,我就tuō_guāng衣服。章老师,都是男人,你能理解的吧?
“不理解。”章本硕摇头。
汤显愣了下,继续往下说。
走了一会儿,想看电视,儿子在,都是看动画片,稍微暴力点的电影都看不了。难得人不在,要好好享受一下。
我开了电视,电视里出现了我。
“什么意思?”章本硕问。
“电视里有个我,和我一样,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然后呢?”
“我还以为是什么电影,是我眼花了,看错人。结果我不动,电视里的我也不动,我举手,电视里我的也举手,我扭胯,蹲下,跳起,横移,电视里的我也做同样的动作,我像是照镜子。”
“我在电视上找到一个太空人玩具,拆开来,发现里面有摄像头,我上网搜了一下,这是一家隶属白旗集团的电商公司新推出的监控设备。这个太空人玩具是我老婆买。”
“所以是你老婆监视你?”
“不是,我老婆连苹果手机同步电脑上的itunes都不会,怎么能把监控摄像头的画面同步传输到电视上?她是用镜头监视我,但传到电视上的事不可能是她做的。我找安全科的同事咨询过,他说我家的电视盒子和安防摄像头都被入侵了,建议我重新布置一下家庭网络,提高安全等级。”
“我照做了。按照最高标准,重新布置了网络,还把密码改得非常长,正常情况下用ewsa挂字典破解wpa密码,只有时间够长,就能破解。但是——”
说起专业相关的事,汤显的兴致明显高了许多,章本硕没问,也一口气说下去。
“但是我还定期更改密码,密码很简单,也很复杂,都是从我每天晚上必读的几本名着中摘抄的全书第一句话。”
“比如说,上上个星期是:‘二十三岁的侯龙涛坐在ca984航班的头等舱里,等着飞机起飞。’上个星期是:‘阿宾的高中成绩并不理想,但是毕竟也给他考上了附近一所私立专校。’这个星期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和每个人的幸福,谁能说自己的不幸不会是幸福呢。白洁,今年二十四岁,毕业于一所地方师范学院,在中国北方一所小镇中学教语文。’下个星期我打算用这一句:‘补天遗石落尘凡,坠入迷津犹未知;但因群钗乱吾心,长醉红楼梦难醒。’”
章本硕刚想夸汤显的安保意识强,可你主动把密码说出来是不是太没防备了?
而且为什么密码里那几个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
“我本以为那人再也无法入侵,除非是一个大型组织,专门针对我,否则一个个人黑客,如果没有雄厚的财力,单靠一台电脑是绝无可能短时间内攻破我的安防布置,除非他买了两万块的电脑。”
章本硕刚想说“雄厚财力”和“两万块电脑”是不是有点矛盾,汤显又说:“可是我错了。老婆儿子出去玩,我一个人在家,tuō_guāng衣服,打开电视,我又在电视里面。那人又成功入侵了。我发狂了,对着电视大骂,我知道那个人一定在看。我说你有种出来!你是谁?看我不砍死你!偷看我很爽是吧?看啊!看啊!”汤显重复当时的动作,小鸟展翅欲飞,章本硕让他赶紧冷静,你光身子就算了,再展翅欲飞,万一有人进来,说都说不清。
汤显抱怨:“要是我买了2万块的电脑,绝对能查出那个入侵者!”
章本硕碰上了棘手的问题。
如果汤显说的是真,不是妄想的话,那这就是个家庭网络安全和黑客窃取他人隐私的问题,跟咨询没关系。
如果汤显说谎的话,或是照郭小红说的,人格分裂而不自知——
章本硕看汤显的本章说。
汤显的id是:“汤有点咸我喜欢”。
本章说里大多是一串串的代码。
偶有几个人发表的本章说,也是些生活琐事,或是同事间的调侃,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