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克笑到肠子痛,这才停下来,脸上的笑还不肯散去,像烙在肉里一样,拉过吴燕,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听着隔壁的产妇嘱咐老公去医院的小卖部里买个脸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听了会心跳。
谁也不说话,享受这依偎在一起的幸福。
朱迪克时常觉得孤独,不是哲学家意义上的孤独,而是单纯的没有人。
他有朋友,有爸爸,要吃、要喝、要玩、甚至要睡,他都能找到人。
可是他还觉得孤独。
孤独到大便时都想设计出一款双人座便马桶,还有两种型号,一种是并排密友式,一种是面对面加油打气式。
他是有朋友,但有些话不能对朋友说,有些屎不能当着朋友拉。
朋友不够。
他是有家人,但只有爸爸。爸爸会听他说话,然后默默做事帮忙,但他想撒娇,就会被老爸无视,甚至痛扁。
男人不是纯粹的男人。女人也不是纯粹的女人。
男女不过各自以适当比例混合而成。区别只在比例大小不同。
朱迪克自觉身体里渴求女人的部分,这可能也是他喜欢大便胜过小便的原因。
现在,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
他不再不够,而是满足,不对,不止满足,而是多了,满溢的幸福。
朋友不够,他有了女朋友,老婆。
家人不够,他有了老婆、丈母娘兼妈,儿子、女儿。
他从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瞬间变成一个六口之家,不对,算上老妈怀的孩子,那就是七口之家。
幸福啊!
我会加倍地努力,买一个大房子,让我们一家七口都住在里面,装两个双人马桶,一个三人马桶的大房子。
朱迪克不说话,心绪却如海浪般反复,反复间,冲刷出一滩没有棱角的沙,海水退去,阳光晒上来,闪闪发光,满是不咯脚的柔软。
吴燕枕了一会儿,还觉得不够,伸手去抱朱迪克的腰。
朱迪克突然坐起,肚子里的肠子像全换成弹簧,整个人绷满了,差一点就要破出什么东西。
“不行!我们要去结婚!领结婚证!”朱迪克说。
“这么晚了,怎么领啊?这么急干吗?”吴燕直起身子,看看朱迪克。
“我有了孩子,不想让他们以后被人取笑。”
“取笑什么?”
“说你爸妈是兄妹!”
隔壁突然安静下来。
一男一女的声音有响起来,只是这回刻意压低了嗓音。
“不是这里,我们走错了?”女人问。
“嗯,一定是错了。肛肠医院里怎么还有精神科?”男人说。
两人收拾行李出去。
吴燕说:“哈,别担心了,不会的。”
朱迪克很激动:“怎么不会?孩子的世界可是很邪恶的!只要能开玩笑的点,他们绝不会放过!”
朱迪克可能是刚做过太阳的梦,脑中残余的画面激荡着,想象力极为丰富。
他已经想到自己的孩子以后上幼儿园被同学取笑的场景,虽然发生的机率很小,但万一呢?
幸福来之不易,他不允许一点点的破坏。
“真的,不会啦,爸他们不会比我们快。慢慢来,你才刚做过手术,躺下来、躺下来。”吴燕拉着朱迪克躺下,朱迪克不肯。
“你不知道我爸是什么人。他想做到的事一定要做到。就像为了追求你妈,哦,不,现在是我妈了,就像追求我妈去跳广场舞一样。跳舞?你能想象吗?跳舞!还是夹在女人堆里跳广场舞!换作以前,我怎么也不相信。而且十合餐厅里的求婚只是第一步,他还买了999朵玫瑰,做成花圈,还没了浴缸,浴缸里也有蛋糕……”
“不会啦。爸亲口说了,他俩结婚的事不急。让我们先来。”吴燕笑着按下朱迪克,给他盖上被子。
“不可能、不可能。他一定是骗你的。”朱迪克打死都不信,他跟老爸生活了这么久,虽然不常说话,可老爸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吗?
自己的性子就是像老爸的,要是在一个马桶上便的秘,打死也要在这个马桶上解出来,这叫作在哪里酿出的屎就要在哪里拉出来。
认坑的性子,认准一个坑就要拉到底。
帘子唰地拉开,迪克爸和吴燕妈站着,手拉着手,两人都是满脸笑容。
迪克爸看隔壁的床位空着,就让吴燕妈先坐下来,小心翼翼的样子,两手环着吴燕妈的肚子,像是在放一颗炸弹。
“我们暂时不结婚了,你们早点把婚事办了吧。”迪克爸对吴燕、朱迪克说。
吴燕笑着点头。
朱迪克却傻眼了。
他想从老爸的眼里看出点什么,他跟老爸一样都是不善于撒谎。只要是撒谎,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会有点不自在。
可这回他什么都没看出来,老爸的眼里除了笑,还是笑,笑到眼角的鱼尾纹都快变成小鱼甩甩尾巴游走。
“爸,你——说真的?”朱迪克问。
“那当然。”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妈怀孕了啊。”
朱迪克看看吴燕妈,还是不敢相信老爸就这么轻易放弃,之前不是说亲家结婚有点那个,老脸挂不住,拼着加快进度要比他们先一步确定关系吗?
求婚大战都这么火急火燎地拼了过来,双方也只是一线之差,为什么不继续比下去?
就因为怀孕了?吴燕也怀孕了啊。
“你妈怀的是双胞胎,医生说高龄产妇,又是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