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直奔后园那幢两层的藏书楼。
守藏书楼的婆子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的魂飞魄散,二爷在家,难道府里还能进贼?
门刚开了条缝,陆离一头扎进去,直奔楼上。
满府里,最熟悉这座书楼里的书的,就数他了,当年他还住在这座府里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呆在这间书楼里。
“二爷这是……”婆子衣冠不整,惊恐的看着明显不对劲的陆离。
“来找本书。”明山板着脸,到书楼肯定是来找书的,可爷到底发了什么疯?刚才明明好好儿的。
陆离从楼上找到楼下,从黄或不黄的画册找到才子佳人的话本,没有一本书能告诉他李兮为什么就生气跑了!
直翻到三更鼓响起,陆离垂头丧气出来,站在湖边,仰头看着弯弯的半月,突然一阵茫然,他这是怎么了?就算她生气跑了,等下回见面问一问原因就是了,也许下次见面她又好了,自己急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陆离失笑摇头,月华如水,陆离肩上搭上件斗蓬,背着手,欣赏着月下的园中诸景,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李兮很努力很专心的学了大半天,成果让姜嬷嬷大为满意,这主要利益于李兮的一举一动原本就优雅娴静,完全不象什么桃花镇这样的乡野之地出来的。
车子停在宫门口,李兮跟在内侍身后,姜嬷嬷和背着药箱的小蓝跟在李兮身后,在奢华的亭台楼阁和假山花草中走了小半个时辰,进了华贵妃那处分外宽敞华丽的宫院。
华贵妃宫里暖香宜人,南窗下的炕上,闵老夫人侧身坐在炕沿上,闵老夫人身边半歪半坐着个一身舒服家常打扮、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美人儿。
李兮看的有几分恍惚,能得皇上隆宠这么多年,这位华贵妃果然不光依靠惊人的美丽,这份沁人心脾的舒适宜人才最让人迷恋上瘾。
“不必多礼,要不是老夫人说你医术高超,真不敢相信你是位大夫。”华贵妃半躺着没动,却并不让人觉得她是摆架子拿大,反倒让人觉得她和你不见外、熟不拘礼。
“承哥儿说你敢把人胸膛割开,眼睛都不眨的?”华贵妃天真而好奇。
李兮笑,点头。
“你不害怕?承哥儿说……那是死人!”华贵妃直起了上身。
闵老夫人忙拿了个垫子塞到她背后,一脸爱怜。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才可怕呢。”李兮刚进来时的紧张,这会儿几乎散了个干净,坐到炕前的鼓凳上,将诊枕放到炕上,示意华贵妃把手腕放上来。
“活人有活人的可怕,死人有死人的可怕,你怕不怕鬼?”华贵妃将手放上去,接着八卦。
“算是不怕吧,”李兮答了句,手指搭在脉上,示意华贵妃别再说话。
闵老夫人有几分紧张,又有几分期盼的紧盯着李兮的脸色,华贵妃看起来却淡然的多。
李兮的眉头皱起来,手指抬起,垂下眼皮调了几口呼吸,手指再搭上去,这回眉头皱的更紧了。
闵老夫人眼底闪过丝绝望,华贵妃脸上的笑容淡的几乎看不见了。
李兮换了只手再诊,再换回右手又诊了一遍,收起诊枕,“娘娘能让我从您手指上取一滴血闻一闻吗?”
“闻血能闻出病来?这么多大夫,还是头一回听说闻血诊病。”华贵妃将手递给李兮,和闵老夫人笑道。
小蓝递了银针上来,李兮抓住华贵妃的手,针尖微点,刺破华贵妃的中指,挤了滴血,用手指接了,轻轻捻开,送到鼻子底下。
血里没有应该有的味道,可她手上……
“娘娘用的什么熏香?”
华贵妃笑起来,闵老夫人也露出丝笑意,旁边侍立的心腹女使解释道:“娘娘一生下来就体带异香,从来不用熏香。”
李兮轻轻‘噢’了一声,体带异香,这事绝大多数都是噱头,偶尔有一两个真体带异香,那根本不是异香,是狐臭!
“能让我闻闻吗?”李兮问道,华贵妃一下子挑起了眉头,‘噗’一声笑了,“你这个小大夫倒挺有意思,你想怎么闻?”
“娘娘就这样躺着别动,我上去闻一闻,行不行?”
“行,你上来吧。”华贵妃捂着嘴儿笑,李兮又窘又郁闷,这有什么好笑的?
李兮从华贵妃头发上闻起,闻到腋下,华贵妃已经笑的身子都软了,“阿娘,这小丫头……跟阿狸一样,从前阿狸也是这样,最喜欢在人身上闻来闻去。”
阿狸是华贵妃养的一只哈巴狗。
李兮不理她,严肃认真一路往下闻,一直闻到脚指头。
下了炕,李兮大睁着眼睛细细打量华贵妃,从头发看到眼角,从眼角看到耳垂,再伸长脖子看她后颈。
“姑娘诊出病因了?”闵老夫人的问话里浓浓的全是期盼,华贵妃笑够了,抬手拢着头发,“病因早就诊出来了,治不了罢了。”
“娘娘平时吃什么东西养生吗?僻如玫瑰茶,阿胶枣,养荣丸这一类。”李兮没答闵老夫人的话,却问华贵妃。
“天天药还吃不完呢,哪还有功夫吃别的。”华贵妃带着几分抱怨。
“那从前呢?或者小时候吃过什么养生养颜的东西没有?”李兮追问。
“也就是燕窝什么的,别家吃什么,我们家也吃什么,入了宫之后,别的娘娘吃什么,我偶尔也吃一点。”华贵妃微微蹙眉。
她追着这些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她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