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巧倩伸指刮了刮面颊,反唇相讥道:“大胡子好不知羞,渐哥哥瞧你可怜,好心请你到车里取暖,你却要与他比武,我倒要看看,你这堂堂大将军是如何跟他大战三百回合的。”
段峰遭此讥嘲,更觉脸上挂不住了,心下纵然窝火,可又没法子对小孩子发作,他只得将巨斧垂下,悻悻地道:“咱身子热得紧,要在雪里凉快凉快,哪个用你们可怜来着。”说罢,便强撑面子,哼着小曲,背向马车,摇摇晃晃稍走一程,随即背靠道旁老树,闭目养神去了。
吉祥、旺来早惊得不敢言语,所幸易巧倩听闻那汉子曾为武将,心想对方总不至出手加害,又因那小姑娘坐在车中,并未瞧见对方呼喝之时怎生面目,是以并甚感畏惧,方才敢如此嘲弄,顺势解了误会。吉祥观此情状,便欲见好就收,当下低声道:“少爷,我们走吧,莫要理他。”程鸿渐道:“吉祥、旺来,扶我下车。”众人本不愿再理那汉子,可鸿渐执意如此,两名家仆只得扶着少爷下得车来。
程鸿渐向段峰走去,旺来虽怕那汉子,可又担忧少爷安危,左右思量,便立于车旁观望,吉祥则依旧坐在车辕,以防不测。
四下里狂风怒嚎,程鸿渐抬眼望去,但见黑云滚滚,暴雪骤至,随即朝段峰拱了拱手,道:“这雪下得愈发大了,快随我上车吧。”
段峰将其打量一番,接着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奇怪,咱适才那般唬你,这当儿还来管咱作甚,就不怕丢了小命儿吗?”话到后来,面色也愈现和缓了。
程鸿渐回道:“起初我也极怕,不过巧倩适才那般说您,大叔也没跟我们一般见识,足见您不是什么坏人·······”他只觉劲风扑面,迫得人难以言语,直灌得他顿了一顿,随后续道:“再说先前我曾听夫子说过,王莽不是好人,那他所要害的人应该是个君子吧,既是如此,我更该扶危济困。”话到后来,神色甚为坚毅,显是愈发笃定。
段峰万未料到小小竖子竟能如此深明大义,当下甚觉新鲜,随即说道:“你这小子说话倒是有趣,你夫子是谁?”程鸿渐道:“我夫子便是当今名士,易墨寒大学士。”他对夫子颇为崇敬,是以语气甚恭。
段峰粗豪大笑道:“哈哈,原来是那老小子!你个小娃娃还是乖乖回家做少爷吧,休要管咱,小心受到连累,丢掉性命。”他跟易墨寒早已相识,心下常觉对方愚腐,平日里跟他说话亦不甚恭,可此番当着程鸿渐的面,直呼其师为“老小子”,着实欠缺思量。
程鸿渐并未因此恼他,随之出言探问道:“大叔识得夫子?”段峰道:“那还用说,早年间咱跟他打过交道,这老家伙酸腐得紧,还教出了王莽那样的货色。”程鸿渐闻得此语,不禁黯然轻叹,随后说道:“夫子虽收王莽为徒,可此事终究怪不得他······”段峰笑道:“你小子年岁不大,倒挺会护着师父。”
“啊!”便在这当儿,家仆旺来忽而惨叫一声,登时倒在血泊之中。吉祥眼见旺来被劲弩射中,箭簇直插入背,不由脱口嚷道:“妈呀,杀人啦!”他惊呼之际,顾不得护卫其主,使出吃奶的劲头儿,拼命抽打马匹,朝栎阳城疾奔而去了。
段峰猛一转身,径朝旺来瞧去,又见大群汉子身着蓝绿战袍,手持兵刃弓弩,距众人仅一箭之地,那群汉子尽皆骑着快马,高声鼓噪道:“段峰休走,快纳命来!“易巧倩慌忙顶开车窗,焦促呼喊道:“渐哥哥!快上来!”话音未落,便即伸出小手,神色直如火烧眉毛。
“巧倩······”程鸿渐呼喊间,紧赶慢赶地跑出数步,可自家车子由五匹良驹牵引,又遭吉祥猛抽,如何能够追上,只得眼巴巴望着那马车一道烟般蹿得远了。
段峰伸手搭住程鸿渐肩头,粗豪一笑,道:“好小子,你叫甚名字,黄泉路上咱俩搭个伴儿。”正说话间,那群追兵已杀至跟前。程鸿渐强自镇定道:“大叔······我叫程鸿渐······”
段峰闻听此语,登时忆起昔年旧事,不由面色微变,可这当儿强敌在前,他倒也无瑕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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