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鸣看到楚歌重伤而回,心里没有发凉,这是注定的结局,并不意外。
任谁都能看出晋月笙和牧震棠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说明他们心里没有半点希望,完全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们都没说话,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眼中闪动着昔日的一幕幕回忆。
听到楚歌的下令,文一鸣嘴角微翘,面临死局,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感到无奈。
绝对的实力压制下,已无法用差距来形容,除了珍惜生命中最后的相聚,什么也不能做。
能和心爱的人,最好的兄弟朋友同路归去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第五秋婼早已收琴,依偎在虚弱的文一鸣身边。
她温柔的抓着他的大手,文一鸣却感觉另一只手传来温暖,没有了专注感知,他扭头看去,是舒忆蓝。
四目相对,彼此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情感,不带一丝杂质。
他没有避讳任何人,抬手将舒忆蓝和第五秋婼搂住,轻声道:“对不起,没有带你们回到南部!”
两女俏脸微红的对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们之间没有感到别扭。
她们想起了大裂隙遗迹中的诀别,那时痛彻心扉。
这次不同,是满足,没有遗憾。
她们抬起了头,和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前方,是楚雨飘然落地,在冷笑。
中晓善醒来,和八鞑相互搀扶着上前一步,与文一鸣身后的阿蒙并肩而立。
凭空一具真元大手出现,所有人已站成一排,唯有小马还躺在角落里。
小马很不满,浓郁的负面情绪不知为何就消失了。
余琛是唯一不知天灾、龙魂的人,他有些茫然,却依然没有例外的站到了赛亚仁身旁。
余琛知道,楚雨迟早会对他动手,从他给文一鸣传音之时,他已不属于狂影。
他早已料到有此结局,在他出手斩出数道刀芒之际,感觉无比的畅快,这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失去了生命,却得到了自由。
到此时,心念通达,他的修为竟然开始松动,禁不住面带微笑。
不只是他,杨天昊放下了对双城的愧疚,他手里提着文一鸣早已给留下的饮血刀,却没有感动。
这就是兄弟,即便不再身边,他也会为你悄悄的藏下一丝关怀。
远从南部而来,至北疆经历的只有方寸牢笼,让他学会了忍耐。
他在愧疚中麻木,到此时,放下了所有包袱,麻木尽去,血液都仿佛被压郁得久了,在体内赫赫作响,好似在欢呼。
五脏六腑中的积郁逐渐消去,滋生出勃勃生机,他以为是心情所致。
舒忆蓝静静的看着面前咬牙强撑不倒的背影,觉得所有痛苦的等待都有了回报。
她含情脉脉的美眸好似有些湿润,她以为是泪,却为何有些冰,且蔓延向全身,她的注意力都在那道背影,怎会察觉到指甲上结起了冰晶。
邓傲薇不再像一个女汉子,她难得的轻咬下唇,俏脸微红,心里却在欢喜,因为那个不善表达的郝天啸终于牵住了她的手。
这一天,她等得太久。
莫名的,她觉得身体的暗伤在恢复,不知是不是羞涩,导致了她绷紧身体,肌肤都有些发僵,她不敢移动目光,这让了失去了看到了手上异变的色泽在悄然转换。
沉默寡言的郝天啸依然带着对同门、对双城的牵挂和自责,但是能牵住邓傲薇的手,他感觉比修为突破还要难,也许两人之间共享着彼此手上的温暖不会太久。
但,这一秒在他心里,已成永恒。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害怕会死去,因为他肩上有着太多的责任;他又想死去,因为能解脱。
牧原说,想死,你已经输了!
他到此刻,明白得更深。
活着太难,不是因为生命太脆弱,而是没有勇气去面对。
他本以为自己厚积薄发的沉淀已经耗尽,没想在这一刻又燎原而起,望着前方盖压而来的真元大手,他紧握手中重剑,竟然觉得不过如此!
真元大手降临,所有人坦然无比,面对死亡,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感悟,且通透。
他们心中想起了文一鸣曾说的一句话,此时深以为然。
朝闻道,夕死可矣!
文一鸣感觉满足,士为知己者死,说的就是他身后列队的队友。
在最后一刻,他们用行动向文一鸣表达了心中最后的归属。
天灾!
没有人闭上眼睛,他们感受到了能完全覆盖他们的真元大手无匹的威势,不可抵挡。
下一刻,就会爆体而亡,灰灰湮灭。
‘嘭——!’
一道震响从上空传出,巨大的真元大手轰然破碎。
在场所有人惊骇莫名,震愕的看着楚雨呕血而退,竟是受到了反噬。
楚歌有些萎靡的神色蓦然振作,死死的盯着上空,一条二指宽的小鲫鱼从天而降。
没人能理解这一幕,也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因为场中出现一名裤腿高挽的中年农夫。
寸发短须,身着粗布农装;腰上别了一只鱼篓,还在吧嗒吧嗒的滴着水,有着一丝丝腥味;背后别着一根不到两米的小鱼竿,脚下踏着草鞋。
无人看清这农夫是怎么出现的,好似凭空生出一般,连一丝丝微风都没带起。
楚歌和楚雨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吞咽过唾沫,而此时,他们喉头不约而同的响起咕噜声。
农夫仰天而望,看着小鲫鱼落下,抬手一把接住,咧嘴笑了笑放进腰间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