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毅看着程莹的侧脸。许久不说话。就那样沉默着。

“有胆量翘班没?”钟毅站起来。“我们换个地方行不?”

程莹看着褪去一脸无所谓、正儿八经的钟毅。站起来接受邀请。

一路爬上公司的楼顶,确保不会被人打扰、也没有人偷听,钟毅才坐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当时公司里没人知道那个女孩是孕妇,电梯向下掉的时候我想伸手去抓她,可是没有抓住。等到电梯停下来之后,看见地上慢慢流出来的血,那个女孩才告诉我,她已经怀孕两个月。”现在的钟毅和几分钟前的钟毅截然不同。叼着烟,一副看不到表情的眼睛一点光泽也没有。那感觉就像看向远方,看向当时的事发现场。

“怀孕为什么还要加班?”程莹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就是想不到原因。

“为了挣加班费。为了给孩子攒奶粉钱。为了照顾她母亲。”

“所以她才瞒着大家自己怀孕的事情,所以你们也根本不知道她怀孕。”程莹,“那她老公呢?工作不好吗?为什么给她那么大压力。”

“离婚了,就剩她和她母亲一起生活。”钟毅的语气已经低到能压死人。

“当时电梯故障没有及时救援吗?就算孩子没有保住,那大人呢?”

“是啊,大人应该能保住啊。可是为什么就是这么没了呢。”钟毅的语气听着让人难受,那种失落和挫败感让程莹也透不过气来。

“是不是和我们两个那天的情况一样,联系不到外人。”程莹觉得自己像一个卑鄙的小人,因为自己窥探欲,自私的揭开钟毅可能已经愈合了的伤口。

“联系不到外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怀里的人气息越来越慢,越来越弱,最后慢慢消失。”只是三言两语就描述完毕,但是程莹没办法阻止自己的想象,她能想到当时的钟毅是有多么的无助和气愤,可是无论如何的感同身后,都没有亲身经历来的刻骨铭心。

“从出事到救援人员来临,我们足足在里面等了一个小时。虽然最后被送进了手术室,但是孩子和大人都没有保住。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放在平时太短暂了,可是那天为什么偏偏会那么长?那么久?”钟毅不仅是在质问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人,也是在质问他自己的无所作为。

“出事之后,因为当时参加救援的人并不多,而且也没有报警,所以有些高层就开始打小心思,希望这件事情可以私了,而我就成了和家属私了最合适的人选。”

本来同是受害者,却还要被逼迫再去伤害和自己一起经历恐惧的人。程莹不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只能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希望可以缓解钟毅内心的自责。

“听着有些残忍,可是和解也算是最好的结局,起码对一个年迈的老母亲来说不用再受罪,也起码以另一种方式让老人的余生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你只是去劝说他们要选择走怎么样的路,至于最后的决定,你没办法控制。”程莹不知道钟毅内心的自责有多大,所以只能先从这里开始安慰,“而且你收了公司的封口费还不是为了那个会计的家属。你所谓的好处还不都是全部给了他们,难道这样不是最好的结局吗?留下一个没有劳动能力的母亲和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难道让他们去打官司?我觉得这些事情你想了肯定不止千万遍,所以不管你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放下这段过去,但是以后不要装作自己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冷血动物,因为这样不止伤害了你自己,还会伤害一些关心你的人。”

“你就那么肯定我的封口费是为了家属拿的?”

“虽然我的印象中你有很混蛋的时候,但是还没彻底坏透。”程莹拍拍钟毅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硬撑。

“要靠一会吗?”程莹看着想点烟的钟毅,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他靠过来。

钟毅看着程莹,终于算是露出了一点微笑,“你确定我可以靠吗?”

着重强调的“你”字,程莹知道钟毅的言外之意指的是什么,但偏偏避开这个话题:“放心吧,这个肩膀靠得住。”

钟毅并没有拒绝,现在的他的确很想有人能站在他的身后,计算只有几分钟,但是也好。因为他知道一会下楼之后那些被压下来的闲言碎语肯定又会传起来。虽然这样的时刻非常短暂,但他希望这样的短暂可以支撑自己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雨腥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毅不再说话。但是程莹的脑子里却是一刻都没有停止,因为她还想再安慰一些什么。

“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有时候就是会坚强很多。如果这件事情放在我的身上,我估计连再一次面对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说还会设身处地的为她们考虑一个更合理的未来。”

“我怎么觉得你可能会比我还要夸张,有可能会照顾她们一辈子。”钟毅的反问是基于以前认识的那个程莹。

“我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你就那么肯定。”程莹将钟毅的话理解为一种赞扬,认为自己有承担的赞扬,所以比起之前的严肃这会的程莹也稍微舒缓了一下心情,“而且说的冷血、或者客观一些,如果你不是这个公司的领导,如果你们只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或许你就不会那么难过、那么自责。所以在我看来,你已经做了超过你应该做的部分,你已经尽力。”

钟毅从程莹的肩膀上离开,站起来看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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