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湘吓了一跳,有种被捉奸的窘迫感。随即,她想起自己一身男装打扮,身份还是他“弟弟”,应该不会被人误会吧。
钟习禹则慢条斯理地穿上另一件衣服,侧头看着那个异服女子:“你怎么跑来了?”
她飞扑到钟习禹身边,拉着他的手晃道:“驸马,她是谁?”
那一声“驸马”,媛湘听得清清楚楚。几乎在瞬间她就恍然大悟了。原来是娶了天之骄女,少奋斗了好些年,才能在两三年内坐上将军的位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听到钟习禹说:“远房亲戚,有事儿特意来军营找我的。”
“你们在干什么?”若娜的语气不悦,望着媛湘的眼神充满攻击性。
“衣服破了,”钟习禹将衣服递给媛湘,“补一补吧。”
媛湘接了过来,钟习禹便搂着若娜往外面走去,若娜瞪了媛湘两眼,气呼呼地出去了。
房间,瞬间地安静下来。
媛湘翻箱倒柜地找到针线盒,替钟习禹开始缝补衣裳。不论钟习禹用哪种手段走到今天的位置,媛湘都觉得无可厚非。这样才像是一个被锤炼的男子,能屈能伸,不管他靠的是不是那个名叫若娜的公主。他能向自己低头,便注定他能够有所作为。
媛湘将衣服细细地缝好,叠好放到床头。抬头看窗外,还不到中午,她决定就此离开。
若娜公主看起来不是好相与的人,久留此地恐怕多生枝节。
推门出去,见钟习禹与若娜正在前面不远处,钟习禹望着若娜的眼神充满温柔,伸手捏了捏若娜的耳垂,若娜便娇嗔着捶了他一下,扑到他怀中。
她的脸,刚好面对着媛湘的方向。她挑衅地挑了挑眉。
媛湘如若无睹,直到他们分开距离,媛湘才背着包袱走上前。钟习禹看到了她和她背着的包袱,大步向她走来:“现在就要走?”
“嗯。”媛湘说,“现在时间刚好,到山脚下的村子里借宿一宿,我明儿早上再翻山回去。”
钟习禹沉默了小会儿,便道:“你等一等。我让御宽送你。”
媛湘没有拒绝。不久后,御宽出现在她面前,媛湘微笑望着他:“好久不见。”
御宽神情冷淡地点点头算作招呼,而后牵来两匹马,“我记得你会骑马吧?”
“会。”媛湘说。
“既然杜夫人要走,我们就走吧。别浪费了时间。”
媛湘随即也上了马,目光停留在钟习禹脸上,“保重。”
他紧绷着下颚,点了点头。
媛湘和御宽道:“咱们走吧。”
他们一路骑着马出了军营,路小,两马并行,两人都不能骑得太快,媛湘便问御宽道:“当日发洪水,我们去找你们时已没有你们消息。不知道你们藏身哪里了?”
“我们三人被冲散了,”御宽神情冷淡,“一年前才与殿下重逢。”现在他们都管钟习禹叫将军,只有私下里,他们才会叫回钟习禹原来的称呼。
“哦。”媛湘若有所思,“想必你们这两年都受了不少的苦。”
“是不像杜夫人那么享受。”
见他对自己敌意甚厚,媛湘便不再说话。他们恨她,她可以理解。她曾经的仇,又有谁能理解?御宽是第一个让她说出秘密的人,他不可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她也能明白。既然仇视她,那她不如不言不语。
马儿往前奔腾了好一段,许是觉得态度有些过分,气氛也显得僵硬,御宽才说道:“殿下两年半年前与若娜公主成婚。”
“哦。”他会与她说这些,媛湘有些惊讶,“那很好。”
“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好的机会。”御宽道,“几乎一成婚,殿下就自请从军,从普通士兵做起。你可以想象,为了复国,殿下做了多少努力。”
媛湘想到了曾经一夜之间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自己,再想到这几年的钟习禹,心中一股柔软油然而升。说起来,他们的命运也有着相似之处呵。
“所以,”御宽接着说,“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殿下面前。若娜公主心胸狭隘,不管殿下与任何女子有接触,她都会醋意大发,雷霆大怒。我们现在仍然仰仗人鼻息,你明白的。”
这番话其实无理,媛湘却能明白御宽的苦衷。“你放心吧,若不是为了我的丈夫,我此番也不会特意跑到西秦来。往后,你们若大业得成,居于皇宫之中,我也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你们;若败,你们也会在西秦,隔着千万里的距离,更加没有见面的可能。”
御宽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们不会败!”
媛湘的胸口,一阵紧窒的难受。如果他们不败,败的就是舒定安了。届时,他将是如何被耻笑于天下,如何被载入史册……史上最短暂的王朝!一个丞相夺了皇位,却坐不稳江山,必将遗臭万年,被后世子孙耻笑。
她不想见到那样的局面。毕竟,他是她曾经的长辈。然而,就算有那一天,也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她没有能力没有立场去阻止。她更加庆幸的是舒沁已经走了,他不必面对这纷扰的天下。
御宽送媛湘到山脚下的村落,并找到一家家中只有农妇的人家借宿。媛湘十分感谢他:“谢谢。耽误你时间真是很抱歉,你先回去吧,明天我自己上山就可以。”
“我答应殿下送你走,就要做到。”御宽不再说话,转身就走了。
不久后,他提着两只野兔回来,一只给了那屋子的妇人,一只洗削了烤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