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獠牙部,中军帅账。
诺大的帅账,此刻只有寥寥数人,除去位高权重的将军之外,便只有时谢的亲信。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沙盘之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獠牙的形式极其危险,军队一退再退,王城一迁再迁。
最主要的,是部落内的厌战情绪。
常胜将军的士兵不会有沮丧之心,常胜部落的百姓也不会有厌战之情。
可獠牙部近几个月的战事受到了极大质疑,部落内分为两个派系,一个派系认为时谢且战且退,虽然丢了城池却未损失兵马,有效的拖延了大荒的进军速度;另一个派系则认为时谢懦弱无能,不能率领獠牙军士取到一槌定音的战果,只能龟缩在高数丈,厚数丈的城墙之中残喘,实在有辱獠牙部剽悍的民风。
这种争论,一直持续到两天前戛然而止。
那天,时谢率领八万大军于两江河畔正面狙击敌人,歼敌数十万,缴获战马兵器无数,更难能可贵的是,时谢还摧毁了万艘战船,极大的阻碍了大荒北上的步伐。
从此之后,獠牙上下便只存有一个派系。
文臣颂其功,武臣赞其能,乡村野人,散人贤士更是将他写进是诗歌中传颂,辛远大酋长亲临前线授予他终生大将军的称号。
就在这种时刻,时谢再度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他决定放弃麓,燕,弛三地,退居一线天至渤海防线。
麓燕三地占地数十万亩,又有两江天险,按理应为兵家必争之地,时谢这个决定,自然遭到了近乎所有人的反对。
“大将军,你说退居一线天,是何用意?须知麓燕之地虽然不算富庶,但也占地颇广,你放弃了这三地,等同于放弃了数十万的子民啊!”
除此之外,不战而逃这种事情,会再次给时谢打上无能懦夫的标签,甚至可能就此失去民心。
时谢看了看说话的那人一眼,说道:“向将军有何高见?”
被他称作向将军的人原名向勇杰,又名勇忠,体壮如牛,虽非修道之人,却也能够手刃知灵境的人如杀鸡屠狗,且善于兵法阵列,是獠牙部不可多得的优秀副将。
从名字便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忠勇之人。
忠勇之人,自然有忠勇之语,向勇杰长揖及地,声泪俱下。
“将军用兵如神,按理来说在下应不该多语,但将军前不久才就着两江天险击败了善无常百万大军,三地百姓无不交口称赞将军之能,如今不过只有短短两天,将军却要将三地拱手让人,难免会让人心存芥蒂。”
时谢点了点头,“你也说了,善无常刚刚才兵败两江,他是当世第一名将,就算一时不察被我用火攻击所趁,又怎会在同一个地方接连跌倒两次?”
向勇杰未曾起身,抱着的双拳隐隐颤抖。
“将军!两江之险为天地所造,凡人要想破解谈何容易?加之我军将士的奋勇,势必能与善无常再战一场!”
时谢轻声道:“战,自然是可以战的。”
帐中的人面面相觑,都松了一口气。
没等他们把心收回肚子里,时谢又说道:“问题是,如果要战,势必是一场硬碰硬的战争,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有过一次败北经历的善无常一定会更加谨慎,即便我们拥有天时地利人和,又要死多少人?”
向勇杰大喊道:“那也不能拱手想让啊!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是想靠着一线天和渤海的地势做出第二步计划,但那也是獠牙的最后一道坚实的防线!善无常即便攻破了两江之险,我们尚能退守一线天,但如果他们攻破了一线天,我獠牙部剩下的五郡七十六县便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大荒铁蹄之下!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时谢沉默了会儿,说道:“善无常的战船全部被焚尽,再造需要多久?”
一人答道:“大荒的工匠本就举世无双,此刻又融合了蒙云等部的实力,万条战船最多月余便可造出来。”
时谢又问道:“大荒战线足有数万里,我们焚烧了他们大半粮草,如今他们驻军蜀岩城,已经陷入食不果腹的局面,那我再问,如果他们想要一鼓作气地拿下獠牙,需要准备多久的粮草?”
又一人出列答道:“大荒全境征粮,屯于大荒王城辖区下的璞玉镇,征集粮草需要大半个月,运到前线又得大半个月。”
时谢笑了笑,“他们既无战船,又无后备,如果我现在退居一线天,善无常趁势取麓燕之地的可能性有多少?”
众将默然。
他们只顾着想自己的损失,确实忽略了敌情。
一名老将问道:“即便如此,等他们辎重粮草抵达之后,他们也还是要拿下三城啊……”
时谢摆了摆手,“本就是送给他们的,谈何拿下?”
他站起身来,拔出腰间长刀,“善无常多疑,我这种做法,加上大荒军队的现状,我有把握再争取两个月的时间!”
向勇杰抹了抹眼角的泪,“将军要这两个月,有何用呢?”
时谢控制着村正,从一线天缓缓滑到冰原。
“我在等两个人……两个足以左右战争胜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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