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遥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想让你明白,即便是一个皇帝,想要打压门阀的势力,也需要阴谋阳谋一起用,绝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顶 点 x 23 u s更何况永安只是一个长公主,既不当朝理政,又无甚么实权在握。你以为袁阁老已经告老还乡就可以妄动了吗?即便我们已经查明袁阁老和少夫人有意借乌先生之死陷害公孙大娘?又能怎么样?这件事即便是皇上知道了,也只有安抚,不会伤他们袁家一丝一毫!更别说你想用长公主的头衔逼迫袁阁老点头答应袁之望娶公孙大娘为妾室了。袁阁老老谋深算,在朝中手握重权多年,我们在他面前耍花枪在他看来都是一些小孩子的把戏,只看他想不想与我们一般见识罢了!况且袁之望的夫人心思深沉,也不是好惹的角色。这件事并不是我不愿意相帮,而是我们能力有限,根本就管不了。”
幼薇听了庾遥一席话,不免悲从中来,说道:“竟然这么复杂?即便不做正妻,只是一个妾室都这样难?”
庾遥道:“难,超出你所想的难!”
幼薇自小只是知道女皇武则天是女权的范本,手起刀落就收拾了王皇后、萧淑妃这些后宫女人以及长孙无忌、上官仪这些前朝异己,没想到若不是李治在背后支持,若不是李治与长孙无忌彼此较量角力,她根本就不会有上位的机会。
幼薇心中不免怅然若失,这封建社会对待女子的确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啊!想要以一己之力登顶,不依靠男人,也不依靠儿子,实在是太难了!
庾遥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世事险恶,种种复杂关系盘根错节,你切记不可一意孤行,万事要以听话为上。”
幼薇说话都没了气焰,只道:“我知道了,以后会听话的了。”
庾遥道:“这才乖嘛!”
“乖”是一样的“乖”,可是从不同人的口中说出来,体会却完全不同。
此刻的幼薇是彻底泄了气,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温苍带着晰儿和朦儿正巧从马厩回来,看他二人的神情和缓,似乎已经冰释前嫌,于是笑道:“气也生过了,架也吵完了,现在可以开饭了吧?”
庾遥也道:“是啊!我们的菜怎么还不上来?都要饿死了!”
晰儿和朦儿贴着幼薇坐下。
晰儿道:“小姐可算是不生气了,这一路不知公子多着急。”
庾遥道:“晰儿说得是,以后就是再生气也不能骑着马就跑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幼薇小声道:“知道了。”
庾遥道:“快别这样了,不出两日我们就能回到京城,到时候我让府里的厨子全部拿出看家本领,给你多多地做些单纯的肉食来,可好?”
幼薇像是被霜打了一样,只是轻轻的说了句:“好。”
入了夜,幼薇独自一人在房中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她悄悄拿出柳如烟留给她的心法口诀,一遍遍地默念起来。
末了,她不禁喟叹道:“怪不得柳前辈会独自在柳树林里终了一生,而不能进温家的家门。”
这心法口诀一字一句都是血泪啊,不知她是在何等的孤独寂寞中悟到的。十几年如一日,没有人与她作伴,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
幼薇心想,我一定要努力练功,一来是为了不辜负柳前辈相赠的情谊,二来也是为了自己能够有所建树。
如今自己独自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虽然有人相帮,但是依靠别人总归是不长久的。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您睡下了吗?”
是朦儿的声音。
幼薇道:“已然睡下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温公子他……”
幼薇听见“温公子”这三个字,连忙一边披上衣服,一边起身道:“你等等!”
开了门,只见朦儿手中托着一个拿油纸包着的东西。
“温公子怎么了?”幼薇迫不及待地问道。
朦儿道:“温公子无事。只是他说小姐今日用膳似乎都用得不太香,怕您晚上饿了,就亲手烤了一只鸡,让我给您带过来。”
朦儿说着就将那包着的油纸微微展开,霎时香气四溢。
幼薇不但食指大动,心也是一动。
只是见她用膳用得不香就半夜送宵夜,而且并不是什么红豆沙、绿豆饼这样不够饱腹的东西,而是实打实的“单纯的肉”一整只烤鸡!
幼薇若不是碍着永安长公主庾家儿媳妇的身份,简直想马上扑过去不由分说的以身相许了!
庾遥这样的男闺蜜固然是很暖,但是温苍这样的钢铁直男平日里不解风情,偶尔难得地暖一下,却是酥心蚀骨一般。
朦儿道:“我看太油腻了,若是小姐吃不下,我就拿去扔掉吧。”
幼薇一把抢过来,护在怀里,说道:“说什么呢?哪里油腻了?”
朦儿道:“那,那我。”
幼薇神思荡漾,早已没有额外的心思与人客套,只说了句“嗯”就关上了门。
幼薇宝贝似地把烧鸡捧上了桌,点起蜡烛。
掀开油纸,只见那烧鸡被烤的外焦里嫩,甘香酥脆,联想到温苍为她烤鸡的样子,真真是夺人心魂。
幼薇不由得嘴角堆笑,立马撕下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吃肉是幼薇从小的绝活,如果只吃肉,多少都没有饱腹之感,但只要吃一点米面或者甜品,立刻就吃不下别的了。
不多时,一整个烧鸡便被她吃得只剩了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