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那个恐惧惊惶绝望的夜晚,他被施洛神抱回了百里枫川,虽然当时他昏睡着,但那怀抱中的温暖和安然却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握剑的手松开了,易轻仇这个名字,渐渐取代了易克。
当易克重新睁开眼睛时,眼里已经没有了迷茫。
施洛神朝他招了招手,“上来!”
易克纵身跳到屋顶,施洛神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易克看了眼她的侧脸,施洛神将喝了一半的酒坛递给他,什么话也没说。
…………
小院们缓缓打开,易克走到凌时雨身边,手里提着一坛
酒。
“师父给你的!”
凌时雨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已经明白了所有,指了指易克,“好个小子,看来你胸中已经有了一缕浩然气!”
“何为浩然气?”易克不解。
“浩然之气,便是胸中气象!”
“看到那团云了吗?”凌时雨长剑出鞘,一剑斩向天空,一道青芒击天而去,半壁天空被剑气笼罩,将那朵白云击散,罡风呼啸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而散开的云层又缓缓凝聚,向着天边飘去。
“浩然之道不止一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为浩然,放下执念,过眼云烟也是浩然,当你看待一切事物,都像看着天边那抹聚散无端的云时,你胸中便有一缕浩然之气!这股气之强,能支撑着一个将死之人做完要做之事,让倾颓之人走出萎靡,而当它化作剑气之时,便能斩天绝地!面对仇恨,你选择了恩情,不论对错得失,你过去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这便是浩然!”
凌时雨说罢,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知道我在百里枫川多久了吗?”
“整整四十五年!”
“你为什么不离开?”
他摇了摇头,“我本是应死之人,在哪儿死都无所谓了,告诉你个秘密,你师父年轻的时候,喜欢过我。”
“呃……”
凌时雨笑了起来,“你应该明白被一个很强势的女人喜欢,其实挺累的,她虽然喜欢我,但我不喜欢她,于是纠纠缠缠,磕磕绊绊过了好些年,直到我和辰剑九争夺剑天子之位,被他打成重伤,我心爱的女人也因此而死,那时我万念俱灰,心中仅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你师父将重伤的我带到这里养伤,这一养,就是四十五年!”
他望着天空怅然叹了口气,“我身上的伤早就好了,但心里的伤一直都在,我以为凭借苦修苦练,能够有朝一日找到辰剑九报仇雪恨,结果发现我的修为不但没涨,反而一天不如一天,直到最后,我连浩然剑都施展不出,我才明白,我心中一直有着愧疚。”
“一开始我以为我是为了死去的心上人感到愧疚,但后来才渐渐发现,真正让我感到愧疚的人,是你师父!”
“师父知道这一点吗?”
凌时雨摇了摇头,“你师父是个修行上的天才,但有些事情上,她愚钝的很!”
“你现在算我半个徒弟,记住我的话,欠谁的情也不要欠女人的情,尤其当这个女人喜欢你的时候。”
他打开酒坛的泥封喝了一口,“你比我强,能够战胜自己的内心,而我,却永远无法走出故去的阴影!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能替我向你师父说清楚……”
门外施洛神的声音冷冷响起,“你和我之间的事,和易克有什么关系,让小辈人替你传话,凌时雨,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踢开门,走进院中。
看到施洛神,凌时雨顿时大为窘迫,“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是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施洛神看了眼易克,易克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