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笑了,我老公父母不喜欢搞艺术,跳舞的呗,觉得没面子拿不出手。
但是我不介意,我觉得他们只是观念土而已。
我和我老公很恩爱,很快我就怀孕了,他四处借钱,准备买房子安家。
但他的命很坏,他检查出了癌症。
为了给他治病,我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把所有能借的钱都借了,还累得流了产,但还是没留住他人。
说到这里,兰姐把快烧到手的烟屁股使劲擦熄了,怔怔地看着最后一缕烟从烟灰缸里飘起来,散在空气中。
她撩了撩头发,继续说,我老公一直不想治了,我可是觉得留他一天在这世上都是好的,咬牙借钱给他续命。
他最后还是趁我不注意,自己把自己结束了,不过就算再拖下去,也只能再活半年了。
兰姐看着自己的手指甲,非常轻描淡写地说,好像这如此惊心动魄和惨绝人寰的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我听得有点沉甸甸的,叹了口气。
兰姐冲我笑了一下,说你还挺多愁善感的啊。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
兰姐翘起二郎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悠悠地说,我老公死了,我的苦日子终于开始了。
债主不停地催债,我拆东墙补西墙地借钱还债。
到后来,亲戚朋友和所有能我能借到钱的人都躲得我远远的。
我卖过血,太少了,不够还的。
我没房子,老公家里也是一分都拿不出来了。
我走投无路之下,决定去卖身还债。
我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掉地上,兰姐瞟了我一眼,说你演技这么夸张啊,不至于吧。
我讪讪地笑着,把杯子放回桌上。
兰姐又说,不过我没卖成,我根本找不去查,说可以去找经纪人,我就约了其中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在你打架的那家酒吧里。
那天我心里很难受,酒喝得多了点,那个猥琐的经纪人动手动脚,我打了他,他恼羞成怒要打我,被保安拦住了。
那次我认识了李老板,你见过的。
李老板和我聊,知道我是舞蹈专业的,没有劝我从良,只是愿意以一个好价钱签我做领舞。
我还记得他跟我说,你要是觉得钱不够,就跳完舞再出去卖,他那儿有可靠的经纪人,可以找好的夜场,包装一下,价钱非常高。
我当时很缺钱,但我也拉不下面子,李老板给了我台阶,让我跳一个月舞再决定。
我跳了一个月,再去见李老板,我说我钱还是不够,我还是想去做那种生意。
李老板问了我的资金缺口,替我还了一半,但让我签了一份很长时间的协议,跳舞还债。
再往后,他投资了这家店,房子,执照都是他办下来的,好让我有点收入不至于生活困难,反正我白天也是闲着。
兰姐说到这里,眼神变得飘忽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礼貌地接了一句,看来李老板人真的不错啊。
兰姐摇摇头,说不是你想象得那样,李老板不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好人,他有些产业见不得光的。
你一定会觉得我成了他包养的女人,其实不是,李老板这个人唯独不好色,我认识他这么久,他都是独来独往,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老婆。
他的手下女员工,漂亮女员工多得要死,但他从来不下手。
他很神秘,我都不太了解他还在做哪些事,但很多来找他的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我挺感激他,于是就尽心竭力地给他办事,而已。
兰姐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陶醉地闻了闻香味,说如果李老板要我陪他上床,我毫不犹豫就会答应。
但他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甚至不愿任何人和他太亲近。
我只知道按他的要求去找人,带话,办事,而已。
我努力像个大人似的问她:那你后来没恋爱或者结婚?兰姐笑了,我每晚都要去跳舞,好多个场子,根本忙不过来,没有时间和闲心。
再何况了,正人君子们喜欢和我这个夜场舞女谈恋爱吗?我跟我从前的圈子,朋友,同学都已经不在一个世界里了。
兰姐看了看表,站起身说,你休息会儿,我打理打理店里的事情,20分钟后我们出发,带你去会会李老板。
我对兰姐的敌意已经被她的一段话基本打消了。
我很诚恳地问她,兰姐,你知道李老板找我是什么事,帮什么忙吗?兰姐笑容满面地看我,诶呀,第一次叫我兰姐啦,不再你你你的啦。
我知道他找你什么事,但这事得他当面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