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山的路已十分缓和,盘山小路绕着大圈从崇山之间兜过,自山脚走出来。
独孤寿成喜道:“快要出山了!出山的三条山路,必定会汇集到此处,此地北行十里,有一处山丘,我的人等在那里。我们到附近埋伏,只要她走进山丘中间,就逃不掉了!”
萧荀道:“哦,他要是在我们前面可如何是好?”
元大师忽然插嘴道:“她还在我们后面。”
独孤寿成起疑,道:“元大师如何得知?”
邓二郎急忙插嘴道:“现下是秋天,刮的是北风,方才我就闻到了水汽,想来之前蔽月的云乃是乌云。你瞧地上有点湿气,却并无半个马蹄印,可见刚才下过一点小雨之后,没人再从这条路走了。”
独孤寿成一愣,道:“佩服佩服,金大帅麾下果然净是能人异士。”
萧荀瞪了元大师一眼,颇有责怪之意。元大师望向别处,表情甚是倨傲。
前路陡然宽阔,竟是已经出了大山。
天色亮了一些,云散净以后,天空依旧蓝黑得澄澈,星光满天满地,只是前路依旧一片漆黑,众人举着火把,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
金铃听了这话,脚步慢了下来。前方田野一望无际,她不敢追得太近,否则易被发现。听元大师说银锁尚且落在后面,心想我若慢上一些,万一能碰到她,还可向她示警。
但转念一想,若是她不走此路又如何?我仍需跟着义兄等人,好抓住银锁踪迹。
因此她远远吊在人群身后。萧荀和独孤寿成忙着赶路,甚少有人注意后面,金铃得了个便宜,一边注意身后的动静,一边尾随着他们。
两边相去一里左右,金铃已能看见趴伏在地下的土丘,那土丘从东南边蜿蜒向西北,上面长满了枯树,状似龙鳞,而中间忽然被拦腰斩断,像是有远古力士将之掘开一般。
她见这些人慢了下来,料想土丘彼端必然已有独孤寿成方才所说的支援埋伏,是以绕了个远远的弯,凭借自己徒步的优势爬上山丘,绕到了另一边。
旷野之中一片漆黑,满地落叶,不论多轻地踩上去,都会让干燥的树叶脆裂出声,她为免打草惊蛇,闭上眼睛,展开听觉,不一会儿,方才闭眼之前眼中的影像之上就绘出了更细致的画面。无论是前方睁一只眼的夜枭,和瑟缩在树丛中的老鼠,又或是树上睡着的乌鸦,全都凑到了一张图画里。
她确认前方并无人值守,才放心往前移动,如是反复,才来到山口。她更加轻手轻脚,幸甚下面埋伏着的人都全神贯注看着山口官道,并未有人注意到后面也来了人。
金铃寻了个隐蔽处,一边侦查布防情况,一边思索着要如何助银锁脱困。她的耳力展开,却同时捕捉到了疾驰的马蹄声,心想莫不是银锁来了?她急忙顺着土丘背面的陡坡爬上高处,藏在一棵树后。见前方微微反白的土路中间隐隐一个黑影,心中焦急,蓦地想起了什么,口作夜枭低鸣。
那马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近在眼前了,半路听见金铃示警,马上骑士猛地扯住缰绳,那马剁着双蹄,在窄窄的路中间紧急转过身,那骑士一夹马腹,催马快跑,但后方早已跳出几条黑影,断下了后路。
金铃这边的人也蠢蠢欲动,本来准备好的绊马索都丢在了地上,伏击的人站将起来,要冲过去加入战团。她当下也顾不得隐藏,斜刺里杀将出去,冲向离她最近的一个人。
这群东魏士兵接到的消息中称只有一人,未有一人料到还有援兵,被打得措手不及,所有人都有一瞬的呆愣。
金铃却是一鼓作气,手中铁链甩出,绕上那人手腕,另一端的铁坠为她内力反激,弹将起来,击中那人面门。鼻骨碎裂之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清晰无比,金铃乘胜追击,左手扯住铁链,将他身子扯得歪斜了,右掌击在肘端,往前轻轻一推,又是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
那人闷哼一声,踉跄倒退,金铃那铁链似灵蛇一般,尾巴一圈一圈从手腕上松脱下来,乖顺地回到了金铃手上。
她并未停留,足下发力,反手又将铁链甩了出去,她近旁的人见伙伴惨遭毒手,都心生怒气,当下便有人对她兜头一刀。
金铃步伐如鬼魅,不知何时绕到来人身后,伸手接住铁链端头,双手用力一拉,已勒住了来人脖子,那人不停挣扎,金铃毫不手软,直接将此人勒死,以铁链栓了,身子转过半圈,挡下后面来的几刀。
蓦地一声断喝:“蠢材!人来了!”
金铃丢出的尸体砸中几个人,那些人却不再恋战,抢到路旁拉起绊马索,正逢银锁经过。她拉起缰绳,驿马一跃而起,险之又险地越过绊马索。连金铃都已停下攻击,十分紧张地看着她,看到她平安落地,方才松了口气。
旁人懊恼一片,金铃比别人都先回过神,当下出手如电,链头铁坠又击碎一人喉头。
这些人的武功未必比金铃差到哪里去,只因失了先机,又从未见过铁链这等柔软之至又坚硬无比的兵器,都不到十招就送了性命。她战意大盛,准拟替银锁将这些人都解决在此,就算送了性命也没关系。
忽然耳畔传来重物落地之声,金铃略觉不对,扭头一看,银锁竟然连人带马摔在了地上。她当下也顾不得场中仍有不少人拿刀指着她,足下发力,朝着银锁奔去。
银锁还没落地就在空中调整了身姿,落地落得好像是自己跳下来的一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