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病重,安宁厚着脸皮去寻曾经交好的那些世家姐妹求那救命的人参,在吃了无数闭门羹之后,却有人送上了门,还是如今的新皇宠臣,前途一片光明的薛青山。
“宁儿这丫头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也不请薛将军进屋坐坐喝杯茶!”安宁娘亲苏氏原也是江南书香门第的小姐,最是温婉守礼,见安宁收了人参连句谢谢都没有,一时间有些羞赫。
“伯母客气了,晚辈怎好叨扰?”在京中半年,为人处事一套他也学到了几分,不至于像半年前愣头青一般横冲直撞,只是话还没说完就抬腿跨过门槛的脚依旧暴露了他内心的急不可待。
苏氏抿嘴,“薛将军哪里的话,寒舍简陋,大人不要嫌弃才好!”
“薛将军暂且在凉亭一坐,民妇去为将军沏茶!”苏氏将薛青山带进院子的葡萄架下的石凳坐着,转身进了内屋去唤自己的丈夫。
薛青山坐在石凳上,手指敲击着石桌,四处打量着院子。
这院子说是简陋其实并不尽然,安太尉被贬官后搬来这民巷,平时靠卖些字画也能也能维持生计,院子虽然不大,然而如今只住了安家五口和几个粗使婆子倒也不显拥挤。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子里还养着各色的兰花,倒也有些闲情逸致。
少倾,安正自正厅负手出来,半年前还风光无限的太尉如今只着一件半旧不新的袍子,刚过不惑之年却已是双鬓斑白。
按道理安正如今是白身,见了薛青山是要行礼问安的,可是安正一身的“文人傲骨”致使他实在无法向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武将弯腰。
倒是薛青山见了安正,立马起身问安,说了许多奉承话,听的安正通体舒泰,安正要将人参钱给他他死活不要,安正对他的印象顿时好了几分。正好苏氏端了茶水上来,于是两个男人就着茶水谈天说地起来。
自罢官以来,安正便不爱出门,从前交好的朋友也断了往来,很久没有像这般畅所欲言了,于是越说越兴起,只是他说起话来往往引经据典,故意在薛青山面前掉书袋子卖弄文采,可怜薛青山大字不识一个听不懂的还不敢随便问,只能虚虚应和着。说几句话总会有意无意的瞟几眼后厢房,安宁正在后厢为祖母熬药,这么下来倒也不那么难熬。
苏氏在一旁看着自己丈夫滔滔不绝只摇头,她当然知道自己丈夫罢官以来一直郁郁寡欢却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然而现在对着一个武将高谈阔论,可不是欺负人不识字嘛!再看看那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薛青山,苏氏又只能抿唇笑,真是难为他了!
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竟然也聊了大半晌,直到安宁熬好了要从后厢房出来,安父还意犹未尽。
“爹爹,祖母醒了!”安宁福身道。没想到薛青山送来的人参真有奇效,安宁熬好药给祖母服下没多一会儿人就醒了,安宁立马来告知安正。
“果真?”安正一向孝顺,一听母亲醒了惊喜之余也顾不得其它起身就奔后厢房而去,苏氏自然也跟着去,院子里忽而就只剩安宁和薛青山大眼瞪小眼。
安宁踟躇着,祖母一醒她就出来报信了,这会儿也想跟着进去看看情况,只是将客人放在这儿似乎又有些不合适。
“薛将军的人参,安宁还没跟您说谢谢呢!”安宁头垂的低低的,不是她怂,而是面前这人眼神实太灼热了,安宁实在是不敢抬头看,仿佛自己看一眼就会被灼蚀。
“安小姐不必客气,应该的!”薛青山呐呐道,不知怎地,不见安宁他六神无主,见了安宁他更是神不归位了,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安宁面色一红,心里暗嗔这人说话也没个把门儿,什么叫“应该的”?
“薛将军哪里的话,安家如今深陷窘境,旁人唯恐避之不及,薛将军慈悲为怀、不计前嫌赐人参救治祖母,安家感激不尽!安宁也要为之前对薛将军的不敬道歉,是安宁的不是!”
安宁福身,真心的向薛青山道歉,当初魏王寿宴,她虽不是有心,但的确也说了辱人之言,后面薛青山被人嘲笑了好一阵子,现在人家大人大量不计较,可是她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道歉?”薛青山一楞,“安小姐为何要道歉?”
“之前魏王寿宴,安宁出言不逊,实在是.......”安宁有些难以启齿。
“哦,这事儿啊!我当什么呢!”薛青山挠头,“要说道歉,应当道歉的是我才对!当日本就是我的不是,青山是个粗人,初到京城不懂规矩,差点害了安小姐,在这里给安小姐赔个不是!”
寿宴上的事,薛青山是气过一阵子,不过不是气安宁,是自己不争气,再后来京城呆了大半年,也渐渐晓得了这些高门大族的规矩,这才知道当初自己的行为是多么越矩,才知道自己差点毁了安宁清白。
“薛将军严重了!”安宁轻笑,想着这个人也不是和自己想的那样莽撞,至少还是讲道理能认识到自己错误的。
安宁这一笑,眉眼弯弯,嘴角两个梨涡乍现,薛青山看的一痴,心头一热就又口不择言了,“我叫你安宁吧,你也别一口一个将军的叫我,就叫我青山吧,狗娃也行,我娘就这么叫我的!”
然而在薛青山来说,叫安宁还是他极大的让步,其实他内心里更想叫的是“宁儿”,像苏氏那般软软轻轻的唤她“宁儿”。
安宁一噎,心想这个人真的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她们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