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鲜血在夕阳的余晖之下闪耀着奇特的灿金色,有他自己的,也有同伴与敌人的。凤垨将身子靠在树旁,慢慢的坐了下来,伤口传来的疼痛在提醒着他自己依然还活着,可他却已经疲惫得不想动弹了。
身边的影刺在对他说着什么,他的眼眸动了一动,转过头去想要听清楚,却发现耳中的轰鸣令自己无法集中精神,于是他苦笑了一声,对着那人摇了摇头,喃喃道:“歇一歇,别怕。”
在他凤垨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害怕二字。自小他便是个喜欢争强斗狠的角色,当初爹爹四处游历之时,他便跟在身边看尽了世间百态,许诺是他与爹爹在无意之中救下的。那时的许诺几乎可以说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不光是因为他浑身上下焦炭一般的皮肉,还因没有人能够在那样一种情况下活下来。就因为当时的他还在呼吸,所以爹爹只管死马当成活马医,只想着活了便活了,若是死了,也不过这世上少了一个可怜人罢了。可谁知他竟果真活过来了,只不过那两年间,他活得比死了还痛苦。
伤疤的疼痛只是**上的折磨,当一个人连照镜子的勇气都没有时,他用以活下去的信念便变得飘渺虚无了。
说到脱胎换骨,凤垨便不得不佩服一个人,因为这个人的双手天下无敌,任何狰狞恐怖的伤疤到了他的手中都不是问题。他记得当许诺醒过来后,爹爹带着他们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到了一个叫做相思谷的地方,见到了一个容貌俊美,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爹爹说,那个人有一个十分奇怪也十分撩动人心的名字,叫——缠绵!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凤垨的神智骤然间恢复过来,只瞬间,他便挺身而起,将手中利剑指向了来人的咽喉。
许诺笑了一下,伸手将凤垨的长剑轻轻拨开了。
“是我。”那话语平淡得一如往常。
凤垨皱起眉头瞥了他一眼,十分不悦的道:“言而无信非大丈夫所为。”
“我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你什么,我只知道,咱们小时候在相思谷磕头拜把子时曾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凤垨,这才是我许徵棠答应过你的事情,其余的,一概不算。”
凤垨闻言嘴角一扬,笑了。
“也好,翠微岭咱们是回不去了,便在这里做个了断,许徵棠,你这辈子欠我的太多了,下辈子可别耍赖不认帐。”
“我许徵棠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一个兄弟,值了!”口中话语未停,许诺一手握住凤垨腹中的长箭全力拔出,待箭尖离身的一刹那,他扯下身上外衣迅速的撕出一缕长条将凤垨的伤口紧紧缚住了。
“你便不能轻点!”凤垨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继而不满的哼了一声:“你那结给我打得好看一点,别让我死了都闭不上眼。”
许诺没有与他贫嘴,只快速的给他包扎完毕,然后看了看四周,道:“咱们还剩多少人?”
凤垨抬眼看了一下,苦笑道:“对方可是几万人的兵马,方才咱们对付的少说也有五百,他们这会子退下去不过是照例去向李穹池那老匹夫回报而已,咱们如今剩下的不到四十人,你从下面上来,想必后面也跟着追兵,所以不用再想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死定了。”
许诺默不作声的动手整了整凤垨已经破败不堪的衣衫,在他话音终了之时扬唇一笑,道:“没事,兄弟们都在这里,咱们要死一起死!他们想要咱们的命,咱们便杀一个算一个,杀两个赚一双!兄弟们,走!”
手中长剑龙吟,凤垨紧随着许诺的脚步一动,双手一挥,扬声道:“走!”
那亦然伤痕累累散在四处的影刺们在听见命令的那一刻倏然聚集,随着两人坚定的步伐向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