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休上一秒还口吐莲花,下一秒竟不见了影子,黄铮的心登时漏了两拍,呼吸急促起来,忙跑至桥边,望向湍急的河水,只见河面残留的一团团的水花,哪里还有杨休的影子?
那浑浊翻滚的漩涡,如同一只庞大的吞噬人生命的巨兽,让人心不落底,更加的慌乱。
黄铮开始暗暗后悔起来,为了一条命,却让另一条命去为自己搏命,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黄铮开始后怕起来,难以想象,若是杨休真的因为自己而受了伤,溺了水,或是生了大肚子病,自己是否能做到淡定如初?
似乎,二人之间,从开头到现在,都不可能用“淡定”二字来形容,分明是鱼跃鸢飞、鸡飞狗窜、家无宁日,但是若是适应了这种吵吵嚷嚷的日子之后,很难想象这个人从生命中失去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现在,黄铮就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眼睛紧紧盯着河面,心中只祈祷着“祸害遗千年”,杨休这只成了精的祸害,活成万年应该没问题的。
见杨休这个小痞子竟然无偿下河救人,桥上众人,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八水河河水之中。
过了不一会儿,杨休的脑袋从河对岸的岸边露了出来,众人蜂涌至河西岸边。
杨休拖上岸边的,是花相公已经青紫的尸体,以及他蜷缩着身子紧紧护在怀中的、脸色惨白的婴孩儿小花儿。
杨休将小花儿从花相公怀里抱出来,或许是因为花相公临死前抱得太紧的缘故,杨休不得不掰断了花相公的两根手指,这才将小花儿彻底抱了出来,倒背在背上快速了跑了几十步,小花儿的嘴里登时控出几大口的河水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黄铮登时喜极而泣,从砍柴的村人手里要过两个装清水的竹筒,一个递给杨休,一个往小花儿嘴里灌清水,让她反复的喝-吐-喝-吐,直到吐无可吐。
黄铮这才稍稍安心。这样做,不过是黄铮简单的预防杨休和小花儿误入河水,将来得大肚子病。
花氏见小花儿救活了,而她三儿子还是一脸死气,不知死活,遂对杨休怒吼道:“管那个野种儿做甚?快救俺家三儿啊!快救俺家三儿啊!!!”
杨休厌烦的一挑眉,吓得花氏不敢再言语,花老四壮着胆子说道:“杨小哥,您帮瞧瞧,俺三哥还有救吗?”
杨休冷哼了一声,将花相公仰面的身子转了过来,露出后脑勺儿来,指着仍旧汩汩冒血的伤口道:“别赖花娘子谋杀亲夫了,花相公后脑勺儿有个大伤口,看着像是匕首所致,可能是遇到下山的流匪,把他杀了扔进河中毁尸灭迹,人,不是花娘子杀的。”
花氏不由得狐疑道:“三儿是骂完这娼-妇不守妇道之后抢了小花儿出来的,说小花儿不是我花家的种儿,要把她卖人换酒喝。三儿抢了小花儿在前边跑,转眼就被人杀了,这流匪说不定就是她招来的,杀了俺三儿也说不定!对,她是通匪......”
“娘,别说了!!!”花老四赶紧打断了花氏的话,凑到耳边对花氏一顿耳语,无外乎是花娘子现在还是花家人,扣上不守妇道的罪名顶多影响家中女娃子声誉几年,但若是扣上通匪的罪名,朝廷现在抓流匪抓得如火如荼,若是传到捕快的耳朵里,整个花家都要受牵连。
花氏的脸色登时变了,转换了口气道:“俺三儿不是她杀的,却是被她追到这里死的,这小娼-妇,败坏了我花家的门风,留不得......”
花娘子挣扎着要起来,嘴里“唔唔”的吱唔着想说话,奈何嘴里被塞了布条,根本说不出来,只能楚楚可怜的望着黄铮怀里的小花儿,眼泪扑籁籁的往下落,那种看着黄铮,如看到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的眼神,让人看着跟着心碎。
黄铮走到花娘子近前,花大嫂和花二嫂眼睛一瞪,将花娘子扯得更紧了,嗔道:“你要帮这偷人的娼-妇说话吗?受她不贞不节罪名的牵扯,以后你不想嫁人了?”
黄铮怒指着花相公的尸体道:“你们的眼睛是摆设不会看的吗?刚刚花相公被拖上岸的时候,他的身子是蜷着的,他在拼命的保护小花儿不被水呛晕,不被石头磕着,他在保护小花儿!!分明是舐犊情深!!若不是他自己的闺女,他会这样拼死相护吗?我看就是有人故意扣屎盆子,将三房毁个干净。”
黄铮只简短的几句话,便成功将视线转移到了花家各房身上。
三房与其他三房不合,甚至动过手,扬言分家的事情都发生过,花相公成了一条臭虾,搅坏了花家一锅的汤,其他三房恨得牙痒痒。
黄铮说完这番话,不仅村人怀疑,就连花氏的脸色也变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在花老大、花老二和花老四之间徘徊,诸多的疑窦再次浮现。
早晨,一向只发号施令、从不亲力亲为的花老大亲自出了门,问他做什么,他说到王老三家串门,可是王老三家明明离八月桥不近,一出事时他却比离得相对近些的花氏早;
整个花家讨厌酒鬼花老三,甚至在前几日,几房一起将他绑了,防止他胡搅蛮缠要酒喝,而今天出事前,花老四却一反常态的给花老三买了一壶酒,且不是普通的酒,而是有名的“闷倒驴”,喝上几盏便会晕头转向了。
莫不是......
花氏暗自摇了摇头,老三虽然这些时日不怎么地道,好酒耍疯,坑蒙拐骗,但哥四个都是从自己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不会的,决对不会的,若是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