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过二十载,困于不忆居。
君心似我心,君意如我意。
念及昔日情,蚀骨相思刑。
至死情不渝,生当长相忆。
瑾王府每月都会向寿安宫奉上礼物,这个月份送来的花药枕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可不慎落入礼盒中的这封信,远比月例一份的礼物本身长情。
“夏怀瑾,你我,竟已二十二年了。”
安容华已年过四十,她凝视镜中的自己,容颜早已不比年少时,却是持守得优雅高贵,而她眼中沉淀的岁月,惊掠起时光的尘埃。
回忆往昔,二十二年前的阳春,圣祖皇帝当朝,她初入宫廷献礼,一曲飞凰舞惊艳众生。
赐婚于太子,册为皇后,诞下皇子,最终,成了孤家寡人的太后。
安容华此生,生而高贵,母凭子贵,荣华尊贵。可一个“贵”字背后,是爱人生离,此生无份,夫君死别,阴阳相隔。
枕着瑾王府送来的花药枕,让安容华的孤枕不再难眠。
安容华脑海里无数次作想,若是她的人生能够重来,她可否还有得选择?
深夜一场惊雷雨下,安容华梦中亦是一个雷鸣电闪的雨天,历历在目的曾经时刻。
“我下月便要入了太子府,与你的约定,一概不做数了。”安容华背对着夏怀瑾,言语里的云淡风轻,眼里的暗潮汹涌。
十五岁的夏怀瑾重弹一曲缠绵深挚的凤求凰,琴声毕,他生生地扯断了凤尾琴的琴弦,掌中的鲜血渗透琴弦,染红琴身。
“我夏怀瑾,自今日后,不再抚琴。”
“怀瑾!”安容华梦中惊醒,心中猛地落空,倒下身去。
雨声敲打着殿檐,淅淅沥沥,滴滴答答。
安容华晨起,平日里伺候她的秋姑被她允了出宫回乡,其他小宫女没有秋姑对主子的贴心。
“来人!”
安容华一声唤,便察觉了自己十几年与百官辩论朝堂落下的病嗓音色变了,她起身去了妆台前坐下,睁眼的刹那,不禁为镜中照映自己的模样大惊失色。
安容华抚摸到自己的脸颊,触指幼嫩的皮肤柔若凝脂,明眸皓齿,飞扬的眉目,眼里的光彩,完完全全是她十八岁时最美好的模样。
“太后娘娘。”门外宫女唤道。
“不准进来!”安容华急声斥令。
一刻钟之后,宫女再来禀告,皇帝一下朝便前来请安,寝殿中却不见回应。
“不好了,太后娘娘不见了!”
宫墙曲折,脚步飞踏过雨水沉积,安容华向寿安宫侧门疾走而出,竟连腿脚都变得年轻利索。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哀家堂堂太后娘娘,居然如逃贼一般成了落汤鸡!”
安容华只得落跑,一夜之间恢复年轻貌美,她该如何向天下百官解释,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
安容华举着衣袖冲破重重雨帘,一墙之隔,安容华步步逼近,侧门外,一把雨伞阻隔冷雨,他驻足在外,未闻宫内爆发的动乱。
未察门外有人,安容华飞踏过上下的台步,横冲直撞上了他的胸膛。
他手中的伞被冲撞离手,安容华被自己的狠劲反力撞道在地,若是原来那一把老骨头怕是直接散架,被冲撞的太后气得愤愤抬起头来。
“何来的大胆奴……”
安容华的怒声戛然而止,她仰头凝望,愤怒的目光被雨水冲散,一眼万年之间,全如上天跟她开了一场玩笑。
“怀瑾!”
他的名字从安容华唇舌之间脱口而出,这世上如今能这般唤他名之人已不多,而眼前的她,恍若是一个无比熟悉的陌生人。
夏怀瑾,安容华已然不记得多少年与他如此失态过,她可是当朝太后,可如今,这般狼狈。
虽有雨珠扰乱目光,夏怀瑾沉稳的眸子仍然因眼前的女子眼前一亮,仿佛拂尘岁月,似曾相识。他屈身下蹲,雨伞挡住了肆意洒落安容华脸上的雨水。
“你,是何人?”夏怀瑾眉头不经意一蹙。
“哀……”
安容华即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模样,自然不能与之相认。
“我是,寿安宫的宫女。”
安容华多年的临危不乱理智让她清楚明白,此事天方夜谭,夏怀瑾或是她唯一能抓紧的救命稻草。
“王爷许是不识得奴婢,但是奴婢却知道王爷。”安容华言语神态毫无奴才的姿态,言语之间更听似别有深意。
“此话怎讲?”夏怀瑾疑惑。
“请王爷即刻将我带出宫去,太后娘娘有意,命我私下告知王爷。”安容华一言搬出了太后,令夏怀瑾别无二话。
夏怀瑾以尊贵身份地位,轻易便能将安容华带出宫去。出了最后一道宫门,安容华的心思却半分没有松懈。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听过一夜白头,却未曾知道有一夜变得年轻貌美的道理?”安容华揉捏着自己的脸颊。
夏怀瑾能够察觉安容华的紧张情绪和凌乱思绪,却不禁沉浸在她的多番微妙神情之中。
“竟如此相像,究竟是我思之如狂,或是……”夏怀瑾回过神来,问道,“既已出宫,你可该告知本王,太后有何言相告?”
安容华不得不从自己的惊奇世界脱神,转而与夏怀瑾四目相对的刹那,以往面对百官不卑不亢的太后娘娘,竟一时乱了心神。
“哀……我,奴婢……”安容华寻找着合适的自称,在夏怀瑾的眼里,望见了尘封多年的情丝。
这些年来,她昼夜无辍,堂上斗朝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