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的思念寄托于梳理新冥国,也就是之后被称为亡者界的事务中。遨荒忙着每天一巡及将玄苍制定的新规则颁布实行。两人得空时就会去往净土空间,坐在高高的冥碑下静默片刻。
而那时的夫幻仍每天抱着毋兹的碎魂心心念念地盼着老伙伴能凝结归来…
执念!这一丝执念是何其可怕啊!可惜,玄苍与遨荒都未曾发觉。她们同样对逝者心怀思念,更何况是夫幻呢?!他本就是个极为重情之人啊,毋兹是他在冥碑众中最亲密的老伙计,并且还是为救他才化灵的。
有时两人看到夫幻落寞的苍老背影时,心底不免也有些凄凄然。当年,夫幻的族人都死绝了,当他跟随着玄苍行走世间之后身边的冥碑众渐渐聚集,最高兴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他啊!
为大家做饭的人是他,缝衣的是他,虽年迈可每每有危险争着挡于前的是他,每当有新冥碑众加入时第一个冲上去拥抱对方的也是他。老者夫幻,是冥碑众所有人心中的大家长,是仅次于玄苍的存在。同样的,在夫幻心中,冥碑众们早就已经是亲人了。
所以在夫幻的心里不仅盼着毋兹能归来,他同样惦念着化灵为禁的其余二十二冥碑众的神魂。他越来越笃定,碎魂是可以凝结成形的。化灵为禁的冥碑众们只是化去了原神作为封印并没有彻底飘散,那么说不定他们的神魂仍有重新凝结的希望呢!是了是了,一定有希望的!夫幻笃定地想着。
就在玄苍一心扑在钻研如何更好调配六个独立空间的不同用处之时,夫幻的双眼则只看到了亡魂以及魂灵那微弱的能量。
人的灵魂是有能量的,到底有多少?这个问题遨荒和玄苍并没有过多在意。之于她们而言,那些微弱能量几可忽略不计。但是夫幻却注意到了,并且也找到了方法!
当某一天夫幻领着一个青年来到两人面前时,一切都有了答案。原来慈祥的老者夫幻竟在两人未有察觉的情况下,择亡魂之力蕴养毋兹的碎魂,久而久之竟凝结出了一个崭新的神魂。青年懵懂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似乎连基本的知觉都没有。夫幻的重大发现令玄苍和遨荒感到了异样,此时她二人已经将人魂视同人类一样了。这样的作为,实在有悖玄苍的初衷。
“毋兹,他是毋兹啊!”夫幻据理力争。在他的角度,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是的。毋兹是他最亲密的老伙伴,是他的亲人挚友。而那些原本飘飞于世间的魂灵,若不去管也就自行消散了。他没有错,他做的无非就是用那些无用的魂灵蕴养出了一个全新的毋兹。
“不。夫幻,他不是毋兹!”遨荒惊呆了,反驳得却极为无力。因为她在夫幻眼中看到的是兴奋、是喜悦、是几百上千年都没再见过的光亮。
夫幻啊,她曾唤他一声爷爷的老人。现在这个老人想要寻回另一个亲人,做为‘孙女’的遨荒能去指责他的不是吗?人总是自私的。且不说是不是消耗了别人的亡魂,就算是现世生活中亦有许多人为了自己心中的至亲至爱选择牺牲别人的性命。这样的事情还少么?这样的行为是对还是错?
遨荒将眼神投向玄苍。玄苍只轻轻拍了拍夫幻的肩,温和地说道“夫幻,他不是毋兹。此事可一不可二,切记!”夫幻没有再为自己的作为辨驳,他欢喜得像个孩童一般高兴地看着青年。
当时的新冥国已经有了后世亡者界的完整形态,只不过那时的结界空间里被玄苍布置得鸟语花香,一扫黑暗能量爆发后分崩离析的惨状。三人所在的结界空间名为‘渡听’,其中有一条横贯空间的长河。河畔已经长着茂密的丛林,脚下的青草地郁郁葱葱。这也是一位冥碑众的名字,生时渡听本人便最喜欢水。他是第二个跟随在玄苍身边的冥碑众,是个小小少年却有着一身古铜色肌肤、高大壮硕得可以徒手与巨兽搏斗…耳畔水声潺潺,玄苍看着夫幻和青年,回想起那个少年,轻轻叹了口气,仍是十分温和地笑着对夫幻说“荒国涯泽渡余生,就叫他涯余吧!从今往后,你就是冥碑众一员了。”
青年木讷地看了看玄苍又再转身冲夫幻歪着脑袋,似是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涯余,涯余…”夫幻讷讷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尔后点点头,欣喜地拜谢玄苍赐名。拉着青年的手絮叨着朝远处的长河走去…遨荒不解地望向玄苍,她心中自然清楚玄苍将冥国修复成如今模样的原由以及渡魂往生的初衷。
玄苍盯着夫幻与青年的背影,面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遨荒,夫幻或许有不对,但其实你我都清楚,他若寻不回毋兹,迟早会疯狂的。我不忍,其实…”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让冥碑众回来呢?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他们啊!别怪他了,事已作下何必追其善恶。此事本就无从计较。那一丝执念有了托付之处,我亦为他高兴!只愿他放下一念,在涯余的陪伴下共渡余生吧!”
……………夫幻的思念,夫幻的执念,似乎是真的全都寄托在了青年的身上。他手把手教青年如何控制能量,替他第一次的进步欢欣雀跃。见到这一老一少和乐融融的样子,玄苍与遨荒心中也感到了一丝安慰。
直到有一天,六处独立空间中的一处突然传来巨大能量波动之感时,玄苍、遨荒才察觉到原来夫幻从未曾放下过他的念想。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他不仅没有放下,反而是沉溺其中。那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