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跳了半天够不着,他终于看不下去帮我拿了下来。我接过了,道了一句:“多管闲事!”
在他抽搐的眼角里,我得意偷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靠窗户的书桌坐下。小心翼翼的翻开书,密密麻麻的手抄文,看得我头都大了。风吹过,无意翻开桌角下方一本别人留下的旧书,我放下手里的《女范捷录》,拾起这本书。
“山,山……海,经。”我费劲的辨认着书面上的几个大字,令人惊喜的是,我居然能将这三个字认全,委实不容易啊。我兴致勃勃的将书翻开,里面的字照样不太认识,只是其中图画挺有意思的。三个脑袋的鸟、人脸蛇身的妖怪、还有状如兔而鼠首动物。光是看这些图画,我便也能摆出一副孜孜不倦的学习架势,
长极跟了过来,与我面对面跪席坐着,我抬头看他,他却板着脸似乎不太想搭理我。他手上握着一本书,厚厚的,装订精致美观,一看就属于那种很高深很有难度的书。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里的书看,想看看他在读什么,可书的题目我认不全,只识得一个西字。
我戳了戳他胳膊一下,他一动不动,我便加大了力气。他皱着眉头,口气生硬:“你又想干什么!”
“凶什么凶,我就是想看你在读什么书。”我气得不行,用尽全力拿书拍了他一下的背,却没想到他硬得像快石头,反而把我手拍的生疼。
见我呼痛,长极眉眼似乎柔和一些,莞尔一笑道:“我在看《西蜀国策》。你看不懂的书。”
我扯了扯嘴角十分不服气,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偏过头去看。
嗯,我果然不懂。
这些字都挺简单的,只是没几个认识的!他恹恹抬头瞥了我一眼,又,嘴角蠕动,似笑非笑的样子,轻飘飘来了一句:“居然在看《山海经》。”,我撇嘴,有何不可。
他继而又道:“里面都是你的同类,很值得一观。”口气明显带着不屑。我努力劝说自己,这不是嘲笑这不是嘲笑,这只是他委婉的鼓励,可我还是忍不住道:“你笑什么?你别小看这书,这书也是很有难度的。”
他的嘲笑越发明显:“是啊,比千字文、三字经什么的,都有难度!”
我决意不再理他,重新捡起我的《山海经》,快速的翻着看,书上的图画不多时就看没了。
长极用手背在膝盖上轻拂两下,双腿交叠,将手中书卷搁置一旁,抬手将我的书夺了过,是想让我督促你多学点知识,免得你上课一问三不知丢人现眼。可你现在在干嘛,偷懒打诨无心学习,这杂书我收了,不允许再看。”
“你凭什么没收我的书。你把书还给我。”说着,我便探手过去抢书。“不给!”他轻松躲开,简短回绝。我来了气,蹭的一下起身绕过书桌便去夺书。
“你该去看《女范捷录》,而不是这种没有用的杂书。”
我被他这话噎了一下,瞪着他说:“这哪里是杂书,郝夫子还拿过这书让我们答辩呢,我这也是响应夫子号召啊。你放心,这书我很快就能看完,只用半盏茶时间,我便能将它读熟读透的。”,
他促狭一笑,突然问我:“你觉得天有多高?”我没做思量,脱口而出:“长极有多高,天就有多高。”
他兀地一愣,顿了顿,继而讪笑道:“我是想跟你说,不要心比天高!这书凭你的能力,怕是一年半载都看不完吧,你再不用心,我可没法再为你辅导。”
“你都没有教我半个字,你还好意思说辅导我?你就是用说风凉话的方式辅导我的呀,你不想着替我答疑解惑,好好教教我,只知道说些废话。”我气得拍桌子,瞪眼睛,只差吹胡子了。
长极收敛笑意,严肃道:“明明是你自己要看杂书,还怪我。那本《女范捷录》你说你翻了几页?一页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替你答疑解惑?”
我瞥了他一眼,悠悠说道:“我只看得懂图画,那些字我都不大看得懂,你让我怎么读!”
我觉得全身血液都涌到脸上来了,可话说完,我的磅礴气势又瞬间弱化。
丢人啊,丢人啊!!!想我堂堂北邱公主,在北邱时也是上过学饱读过诗书的呀。可到了这南瞻,居然成了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这让我情何以堪。
“你与其这样凶我……还不如慢慢教我。”我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几近没有。
我都把话说得如此清楚了,他也该明白要如何对我进行有效指导了吧。可他却一脸云淡风轻波澜不兴,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好整以暇地望着我,叹了口气,倏地出手,将那本《女范捷录》扔给了我。
“你这是做什么?”
“你尽量看看,哪里不懂,你问我我教你便是。”
我苦大仇深的拿起那本《女范捷录》,又认命的将书合上,重重的拍在书案。
破罐子破摔,怄气道:“不看了不看了,这些字我都不认识还怎么看,我要回去,我饿了,要吃饭。”
眼睛轱辘一转,忽想起那晚外出回来的路上,偶然间看到建康东市新开了一家饭庄。生意很是红火,听闻菜肴绝味,无可挑剔。我素来好吃,听人说来实在馋的不行,若不是那日走的匆忙,我定要去酣吃一顿。
左右忍耐,口水吞了又吞,实在忍不住了,强行拖上了长极。
上了街,我们径直去了饭庄里吃烤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