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不顺,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怒道:“你还得意是吧。不知道回家路线也敢带着我们绕,是个路痴还敢离家出走,羽翼未丰还敢翱翔苍穹是吧。”
他疼得龇牙,却又不敢反驳,咬着大大的烧饼,极委屈的嗫嚅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嘛。我要是能找到路,我肯定一早就回去了,才不会在外面瞎晃荡呢。外面吃不好,睡不好,还得挨狗咬。”
他越说越来小声,泪意泛滥,哀婉可怜。
我叹了口气,再不说吼他。
允康耐着性子问:“那你可知道家在城南城北?”
他未做迟疑,笃定回复:“城北。”
“那你再仔细想想,回家的路上有什么特殊标志,譬如说什么酒楼,饭庄,再或者一座桥,一棵大树?”
他小口小口的咬着饼,大大的眼睛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摇头晃脑,很卖力的思考。未几,似恍然大悟,欢快的跑到前方向我们招手:“我想起来该怎么走了,你们快跟上我,快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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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半个多时辰走到城北,沿途走来,街道两旁皆是柿子树。这路越走越熟悉,只因天色已晚且灯火惺忪,我们都看不大真切,所以无法确认是哪儿。
我们最后的脚步,停留在了一个偌大官邸门前。
木瓜咽下最后一口饼,指着大门,扭过头对我们乐乐陶陶道:“到了,这就是我要来的地方。”
我和于归皆不出声,互以眼神示意,默契举目,看着牌匾上那醒目的四个大字——“秦国公府”
面面相觑,四下无言。
允康低头看他,生硬问道:“小弟弟,你确定你家在这儿?”
“对啊,我家就是这儿!”
“你找谁?”
他朝允康翻了个白眼,嘟嘴道:“真笨。不是跟你说过,我回家是来找我爹爹的嘛。”
开什么玩笑,这是秦落雪家,他说来找爹,我可从来不曾听过秦国公还有个这么小的儿子。
我犹自不信,便挤开允康,板着脸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高仰起头,甚是骄傲的自报家门:“我的小名叫木瓜,大名叫秦时月。我是国公府的小公子。”
允康目视前方似在思酎什么,“你说这儿是你家,那你为何会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呢。还有,这位秦国公只有一位公子叫秦落雪,他并没有第二个儿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我就是国公爷的儿子。”
于归笑了笑,刮刮他的鼻子道:“秦时月?那你怎么不叫汉时关。小木瓜,姐姐告诉你,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小木瓜急得直跺脚,挝耳挠腮,大声辩解:“我没撒谎,我真的叫秦时月,我爹爹真的是南瞻的秦国公。……”
于归错愕片刻,再问:“哦,那你爹爹是小公爷呢,还是老国公?”
此话一出,我险些一个踉跄倒地不起。
允康脸色渐变,蹙眉嗔怪:“胡说什么,小公爷才多大,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于归摆摆手,又正色道:“万事皆有可能,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嘛。”
小木瓜怒瞪着于归,环臂抱胸,气鼓鼓声明:“我爹爹叫秦立谒,秦落雪是我哥哥。”
不待我们回过神,他就握紧小拳头前去砸门,并大声叫喊,吵醒了正在打盹儿的看门家丁。
两个家丁烦躁醒来,见是一小孩儿在叫山门,顿时火冒三丈。两人撸起袖子,一把拎起小木瓜的衣襟,凶神恶煞道:“哪里来的小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敢来这儿撒野,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住手!”
两人正要出手教训,幸得允康及时喝住。
秦国公府家丁自然是认得允康的,也认得我,更认得我们身后的于归,闻言一愣,赶紧松了手。
于归缓步上前揽过木瓜,抬眼一瞪,两人一瞬脸都白了,赶紧跪下磕头。
“太子妃恕罪,是小人们眼拙,没能及时向您请安。万望太子妃不要与小人一般见识啊。”
于归最懂如何摆架子,嘴不张,眼不瞟,光站在那儿就令人发抖的。
她咳嗽一声,冷冷道:“愣着做什么,还不通传你家主君出来迎接。”
两家丁如获大释,擦了擦汗,马不停蹄的赶去通传。
少焉,秦府的大门哗然大敞,浩浩汤汤出来一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