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这条小鲶鱼在新皇交替这断本应该平静的特殊时期,渐渐掀起了一些浪潮。
不止搅动了阉党,新党,朝野一些暗藏或者蛰伏的力量也相继出现,以不同的姿态出现在京城人的视野中。
比如,前任首辅叶向高忽然上书新皇帝,列出了‘二十八道新政奏议’。
再比如,躲在江南近一年的前任首辅顾秉谦不甘寂寞,上书为他过去的一些事情辩解,并且‘愤于党祸’。
而天启三年的刑部尚书王纪,也就是前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东林党大佬赵南星的门生,上书谈及了所谓的天启三年到天启六年间的‘逆案’,为东林党翻案的倾向十分明显。
他们这些相对来说还算低调,并没有抱团出现,在朝野还没有引起什么动静。
在周正被关入大理寺,传言要‘永不叙用’的第二天一早,周正弹劾崔呈秀的奏本如期的出现在通政使司。
这似乎在很多人预料之中,却也让更多人惊恐万状,惶惶不可终日。
甚至于,新党的一些人忍不住的冒头,公然上书,为崔呈秀辩解,斥责周正‘狂悖邀名’。
这种反差,让在大理寺内的周正都暗自摇头,不管什么党哪个派,本质还是争权夺利,没有区别。
周正坐在大理寺的牢房里,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志怪小说,看的津津有味。
临近中午的时候,周正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自语道:“差不多了。”
就在周正话音落下的时候,有一群内监出了宫门,直奔三司所在的大理寺。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三司衙门就在一起,这一群内监出宫,来到这里,惊起了不少人的警觉。
皇宫里那位新皇帝一直无声无息,没人知道他的心思,这还是第一次有内监这么光明正大的出宫!
大理寺少卿荣山看着领头的内监,神情微变的道:“公公的意思,是要提走周征云?”
这内监高抬着头,一脸的傲色,道:“咱家说的不够清楚吗?”
荣山自然知道周正这段时间搅起的风云,也知道他是个麻烦人物,若是被内监带走,那后果怕是他不能承受的!
荣山一时间心思千转,连忙道:“不敢,我这就让人去提来,公公稍坐,喝杯茶。”
这内监瞥了眼简陋的大理寺,有些不情愿的道:“你快点,咱家在宫里还有一堆事情,没闲工夫在这里跟你们耗。”
荣山连声说‘是是’,他自己也转身进了内院。
出了厅,荣山找来两个人,低声道:“快,将消息传出去!”
“是!”两个衙役不敢怠慢,从侧门快速出了大理寺。
最先得到消息的,莫过于与大理寺一墙之隔的刑部了。
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辞官的何琦图听着来人的禀报,神色大变,道:“你说什么?宫里有内监出宫,要带走周征云?带去哪里?”
衙役苦笑道:“是宫里来人,荣少卿亲自查验,不会有错。至于去哪里,还用问吗?”
何琦图脸上冷峻,心念飞转。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内监出现,是新皇帝的意思吗?是那周正又做了什么吗?
何琦图慌了,不敢擅端,与那大理寺衙役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荣少卿,让他拖着,我立即去禀报大人。”
那衙役还没应声,何琦图就直奔崔呈秀的班房。
崔呈秀正在看着眼前的乞骸书发呆,他万不肯千不愿,但现实种种逼迫,已经由不得他了。
何琦图急急慌慌而来,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而进,道:“大人,宫里来人了,直接去了大理寺,要带走那周正,不知道带去哪里。”
崔呈秀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让荣山告诉内监,周正的案子是冤案,刑部已经撤案。”
何琦图一怔,旋即想到要辞官的事,眉头皱起,怒形于色,道:“大人,就这么放过那周正?”
崔呈秀伸手合起手上的乞骸书,淡淡道:“你觉得,我只是被那周正逼迫才辞官的?”
何琦图神色僵硬,一时间回转不过来,只得道:“大人,里还有内情”
何琦图摇了摇头,道:“告假的,装病的,装聋作哑的,也不差我这个辞官的。”
何琦图隐约明白了,新皇帝登基,朝廷那些大人们都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纷纷明哲保身,坐观风向,作为朝廷重臣,阉党显贵,崔呈秀的压力肯定不比其他人小。
不过,既不如此,也不应该轻轻松松放过那周正!
“大人,我们不是没有机会!”何琦图沉声道:“元辅已经出手,那周征云再说什么也没用,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雨过天晴,朝廷已经站在大人这边了!”
或许是已经决定辞官了,崔呈秀是前所未有的冷静,脸上还出现了一抹微笑,道:“我们的机会不在现在,你去吧。”
何琦图还想再说话,却见崔呈秀已经带着奏本起身,准备出衙门,连忙问道:“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进宫。”崔呈秀说道。
何琦图张了张嘴,神情慌乱,却不知道说什么阻止崔呈秀。
以往官员辞官,无非就是上书皇帝,来个‘三上三拒’,最后皇帝‘挽留不得’,才放人。崔呈秀这带着奏本进宫,这是要向皇帝当面辞官,省去那些客套的流程了。
何琦图也是久经宦海的人,立时感觉事态紧张,连忙安排人去大理寺。
大理寺的内监等了一阵已经显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