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警官批评得对,都怪我太着急了。”鲜继红心里有数,忙扭头对还愣着的李根元说:“李队长,我的车不用引导了,按规矩来,和大家一样排队等候通行。”
杜雨菲一挥手,说,“李队长,赶紧去履行你的职责吧,你看鲜总和司机们还都等着呢。”
鲜继红发了话,李根元像得了大赦令一样,立刻精神抖擞,冲着围观的司机和乘客,大声说:“请大家马上回到自己的车上去,听我指挥,按秩序通行。”
说罢又向杜雨菲和鲜继红敬了一个礼,跑回车上,发动警车向前驶去。
杜雨菲和鲜继红握了握手,说了一声“再见”,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雨菲,怎么回事?”楚天舒问道。
杜雨菲还没开口,万国良扶着方向盘,抢着说:“乐腾的高速巡警开警车给私企老板搞特殊化,被杜支队长制止了。这帮家伙,还不知道杜局长马上就要上任了,要不然,还不得吓尿了裤子。”
“万师傅,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杜雨菲淡淡一笑,把遇见鲜继红的事简单说了说。
鲜继红的名头楚天舒还是听说过的,同为省内的民营企业家,她的名声丝毫不亚于卫世杰,而她在乐腾的地位,相比较卫世杰在青原的地位,则用有过之而无不及来形容也绝不为过。
在交警们的疏导之下,堵车的长龙很快松动了,车辆秩序井然地通过了乐腾西收费站。
按照约定,楚天舒要转道到高速公路乐腾北出口与省委一行人的车队汇合。
一出收费站,万国良就把别克车开的飞快,由于堵车耽误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总不能让魏理光和邓子健等省领导等一位还未上任的市级政法委书记吧。
别克车紧赶慢赶,终于在魏理光一行的车队从收费站出口出来的同时,抵达了乐腾北出口。
楚天舒发现,出口处已经停了好几辆车,其中还有一辆警车。
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
楚天舒当过南岭县委书记,上级领导下来公干,地方领导必须在边界等着迎接。
看这阵势,一定是乐腾市四大家领导倾巢出动,在高速出口处等着迎接魏理光、邓子健、桂传明一行。
省委明令禁止不准搞迎来送往。
为何置若罔闻?
禁令虽好,但不符合国情。
中国是礼仪之邦,礼多人不怪。接一下送一下犯了什么法?外宾来了国家领导人还要去机场迎接呢。
在当时,还没有颁布八项规定,更没有相关的实施细则,有些制度出台往往只是原则性的规定,执行起来可操作性不强,于是禁令便成了贴在墙上的摆设。
说穿了,边界迎送是给领导一个面子,让他们显得有威严和权势。
这是官场沿袭已久的潜规则。
别人都搞,你不搞,那肯定是自找难堪。所以,宁可受罚,也要搞边界迎送。即便挨批评,但在领导那儿赚了脸面,也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利益。
制度之所以成为摆设,关键是叶公好龙的人太多。说的和做的不能统一,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是两码事;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冠冕堂皇,做表面文章、玩文字游戏,没人信,谁信谁吃亏。
于是不少人学乖了,越是不准做的事越要做,反其道而行之更有市场。
果真如此?
现实最能教育人,至少在乐腾,守规矩的人吃亏,这是毋庸置疑的。
老领导来了,不能不迎。
邓子健是乐腾市的老书记,迎与不迎,接与不接,已经不是待遇问题,而是感情问题。
在乐腾市工作过的干部中,邓子健的资格最老,职位最高,也最有威信。这次省委派他和魏理光一起来送楚天舒上任,也是希望借助他在乐腾的影响和威望,为楚天舒铺平道路,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
乐腾市现任的四大家领导,邓子健能脱口叫出多数人的名字,不是记忆力好,而是这些人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一般都不叫他们的职务,而是习惯性地直呼其名,或者在姓氏前面加个“小”字代替,以示亲近。
不仅乐腾市的四大家领导出郭相迎,而且还动用了警车开道。
这也算破了规矩。
警车开道只有省委书记书记、省长以上的领导才有权享用。
只要领导高兴,管他规矩不规矩!
拿原则做交情不是乐腾的专利,却是乐腾通行的规则。
第一辆奥迪车里坐的是邓子健。
车还没停稳,乐腾市委书记温启雄快步上前,动作麻利地打开了车门。
温启雄把头探进车内,腰弯成七十度左右,露出一副憨态可掬的面孔,说:“邓书记,您亲自来了?”
邓子健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挪挪身体,点点头,然后慢吞吞地伸出一只手,在小字辈面前,他有一种王者气派。
“小温,谁叫你们搞迎来送往的?”邓子健面无表情地“发难”。
不是发难而是高兴,温启雄心里有数,发难不是这种口气。
人到高兴时喜欢说反话,反弹琵琶是一门艺术。
既然不是批评,那就是表扬。
温启雄受到鼓舞,说话有些放肆,他笑道:“邓书记,您是老领导,我们不能不迎。这点礼节都不讲了,那还算是您的老部下么?那不是让别人笑话,您白培养了我们一场么?”
好家伙,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礼多人不怪,谁跟讲礼的人